沒你這麼機靈。」
這一回,宋青書卻不敢再答話了。他是機靈,上輩子七叔也是這麼說,還有一句,偏偏用錯了地方!
莫聲谷也無須宋青書答話,只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你太師父收了七個親傳弟子,可武當七俠中只有你爹爹娶妻生子。青書,你一出生大夥便都心知肚明你是武當派未來的掌門。師叔們疼你愛你,可該嚴格的時候也從未手軟過。你十歲那年偷偷溜下山與山下的孩子玩耍,正巧被七叔逮住狠罰了一回,自那以後你練功便再不敢偷懶。後來,你為你三叔盜得黑玉斷續膏,為賑濟黃河災民又親自去泉州做買賣。這些年你逐漸接手武當的庶務卻從未出錯,大夥的日子好過了很多,甚至你還打下了蒙古駐軍,咱們武當派的聲勢也跟著壯大。青書,七叔方才一直在想,你只比七叔小了七歲,可你做到的這些,七叔拍馬也不及。這些年這些事,七叔從未過問。可現在卻想一句,青書,你累嗎?」
宋青書沒有回答,只沉默地望著莫聲谷,許久方疲憊地發問:「七叔要逐我出師門?」他一直在害怕這個結果,想不到當這個結局最終來臨時卻只是麻木。
「自然是累的。你的功課原就比普通的三代弟子更重些,你還要習書,還要打理武當庶務,還要管著那些依附武當的災民,還要過問買賣上的事……這千頭萬緒,當年你爹爹理事時比你輕鬆百倍,也常常感嘆力不從心。如今輪到你,你卻從來都是一聲不吭。默之的武功在三代弟子中也算佼佼,可他至今都做不到在瀑布下練劍兩個時辰。」說到此處,莫聲谷不禁搖頭苦笑。說起來這瀑布下練劍的法子還是他想的。當時只道是為了師侄好,可卻從未想過自己如他這般大時又能不能做到。「諸弟子中,唐劍麟聰明、方振武老實、常飛雲嘴甜,便是心高氣傲如馮默之,一樣是有一說一的脾氣。若是練武辛苦,他們會直言,甚至為了躲懶想法推拒。可唯有你,青書,你比馮默之更心高氣傲,卻也比他更沒有退路。因為你是大師兄,是未來掌門,所有人都看著你,你不能出錯,也不能說做不到。可我們是長輩,你不能說,我們竟也俱不曾發覺不妥,實在是……實在是……」他滿臉的愧色與懊悔,轉向宋青書認真地道,「青書,這些年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太過苛求於你了。」
宋青書猛然一驚,難以置信地望著莫聲谷。「七叔?」
「七叔在你十歲之前絕沒有如你這般驕縱,可在你十歲之後也絕無可能做得比你更好。至少在七叔十歲那年,還能抽空與同門弟子一同玩耍,也絕不會有另外一個師叔冒出來狠狠責罰於我。這些年來始終對你諸多要求,希望你能永遠不錯,希望你能當一個讓所有人都心悅誠服的武當掌門,可卻從未想過這些要求自己又能不能做到。人活一世,誰又能做到永不犯錯?……是七叔太苛求了!『將你的犧牲視作理所應當甚至視若無睹,稍不如意便橫加指責多多非難,親與仇又有什麼分別呢?』陳友諒不是好人,可他說的話,不無道理。」莫聲谷不由幽幽一嘆。
宋青書急忙轉過臉去,喘息良久才忍住了將要流出的眼淚,低聲道:「我知道長輩們都是為我好,是我自己不夠好。」
「青書,你一直很乖,」莫聲谷扶住他的肩頭,「越大便越懂事。可七叔如今想來,卻情願你如十歲之前那般,又驕縱又愛惹事,稍不順意便又哭又鬧,也好過現在受了無窮委屈仍苦苦隱忍。你原不是這般循規蹈矩的性子,卻生生被磨成了這樣。江山易改,本性難易。七叔至今都改不了衝動的個性,你卻……唉!當年連你太師父也曾提過不要過於求全責備,七叔卻總自以為是。七叔這些年待你嚴苛,難為你了。」
宋青書並沒有想哭的意思,可不知為何只稍一眨眼,淚珠便掉了下來。「人總是要長大的……」他輕聲道,「我知道七叔也是為我好。」
「卻也著實辛苦了些,不是嗎?」莫聲谷伸手將其攬入懷中。「青書,無論你如何學的『九陰白骨爪』,武功本身並無正邪之分。你用這武功是為了救七叔並非害人,七叔怎會怪你?」說到此處,他忽而輕輕一笑,又道,「若是想哭便哭吧,七叔就當沒看到。」
宋青書沒有哭,他只是緊緊地抱住莫聲谷的腰身,久久不曾出聲。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Ivy、帝歐里卡、麼麼噠、殺白、
第98章 九陰白骨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