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後頭小廚房去端一碗金絲燕窩來,「可要用些飯再歇?」
薛玄搖搖頭,把手爐放在了旁邊的金漆小桌上。
他抬眼看了看端著燕窩進屋的人,輕笑道,「母親何時收的姑娘,眼生得很,瞧著是有用之人。」
王氏面上一緊,卻知瞞不過薛玄,「我說過蟠兒了,反正已是買了來的。這是個好孩子,如今我放在身邊用,不叫他沾惹。」
薛寶釵朝香菱使了個眼色,讓她先下去回屋裡。
「夜深了,母親請先去歇下吧。」
薛玄端起碗淺淺嘗了兩口燕窩,便不再用了,讓人拿著賞出去,吩咐院裡的丫頭扶王氏回房歇息。
薛蟠還未回來,王氏心知今夜是不好過的,哪裡能盡心歇下。於是便讓同喜到前院正廳邊上聽著動靜,隨時回稟。
「今年用的藥可好?身上可還痛快?」
聽到座上問話,寶釵如實道,「哥哥掛心,依時為我尋花研藥,今年也如往年一般安穩,身上發作得不厲害。」
兄妹二人說了些體己話,外面傳話的說薛蟠回來了。
寶釵看了一眼薛玄,總覺得哥哥並沒生什麼大氣,下一刻便聽薛玄道,「讓他滾進來。」
薛蟠剛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在了瓷玉青磚上,哭天喊地抹眼淚,「哥哥饒命,我已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
薛玄看他這副樣子便曉得,嘴上說什麼知錯都是假的,手上茶杯當即便摔在薛蟠膝前,茶水茶葉潑了他一身。
「你的腦子讓狗吃了?仗著家勢在外招搖,打量著在金陵無人敢拿你見官便無法無天。」薛玄說著話,又低聲咳起來,像是氣得狠了。
寶釵忙捧了茶來,「哥哥,快喝了壓一壓。」
「我真知錯了,哥哥罰我也好打我也好,盡都管的,只彆氣壞了身子。」薛蟠最怕的就是這位兄長,但薛玄長年不在家,王氏將溺愛之心全放在了他和寶釵身上。積年養得他漸漸混賬起來,越發不成形。
甫一知薛玄的馬車進了城,他便連忙往家裡趕,半點也不敢耽誤。
薛玄喝了兩口茶,冷眼看薛蟠,語氣比外頭的風刀子還刮人,「外人當我風光無限,你也豬油蒙了心,一味的違訓褻律。倘有人因你之事上京參我一個庇護縱容之罪,家裡上下連帶著母親妹妹都不用活了。」
「若聖上果真惱了我,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薛蟠是在富貴溫柔鄉里養大的,沒經過大事,如今也不過十四歲,哪裡受得住這話,「哥哥救我嗚嗚我再不敢了」
寶釵半跪在旁,用帕子給他擦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總有法子的。」
「你不用對著我哭,我只問你,那馮淵你可去看過?」
「也是看過的,我見他病不危及性命,便沒再管了」薛蟠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伏得更低了。
坐在上首的人輕笑,「你倒省事。」
「二哥哥做事魯莽,媽知道後曾讓人帶東西去看過,只是那馮家人攔著不讓。」薛寶釵和王氏也是在薛蟠帶了香菱回家以後才知道的這事,後來王氏便把香菱放在了自己屋裡。
即便是在熏了暖爐的房內,薛玄也略覺得有些手冷,便又拿起了手爐,「今年你便不要上京了,獨在家中反省,每日去祠堂跪三個時辰,我會叫蘆枝時刻看著你。」
薛蟠不敢說什麼,連聲答應後又給薛玄磕了兩個頭,連夜去了祠堂。
屋內便只剩下薛玄和寶釵,時不時的咳嗽聲也止住了,一時有些安靜。
「方才我所言不必放在心上,你二哥哥混賬,索性嚇嚇他罷了。」寶釵讀書識字比薛蟠強上十倍不止,若將來自己有個意外,薛家所有都要交給寶釵,也唯有她能打理。
寶釵明白,哥哥是不想讓自己擔憂,心中十分沉靜,「我省得的。」
薛玄從座上起身,隨意道,「莫說庇護縱容之罪,便是有人告我們家謀反,也不算什麼。」
「母親定然沒睡,你去看看她,叫她別憂心,蟠兒的事一應有我處理。」
「哎,我這就去。」寶釵取了斗篷來給哥哥繫上,「冬夜裡涼,哥哥風寒未愈也早些歇息,莫要太
3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