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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三兒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一下子將手臂從箱子裡抽了出來,但已經來不及了,鮮血順著他的胳膊流淌下來,頓時灑落到了石桌上,染紅了一大片。
芸香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麼,急忙扶住了他:「三哥!」
我也緊張萬分的看著他,只見劉三兒痛得臉色蒼白,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滴落下來,周圍的人一片譁然,也全都涌了上來,紛紛伸手護著他:「三兒!」
&三兒,你沒事吧?」
&怎麼樣了?」
「……」
他一直沒說話,其實是咬著牙撐過最痛的這一段時間,我站在他的身邊,幾乎能聽到他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緩了口氣,抬起頭來,對著周圍的人輕輕的搖了一下頭。
然後,他費力的抬起那條血淋淋的手臂,手一松。
哐啷啷,幾枚染血的銅錢落在了石桌上。
我仔細一數——五枚!
他抓了五枚銅錢!
不,不對。他是抓了七枚,但在最後那一刻,他放回去了兩枚。
村民們一時也全都愣住了,仿佛有些分辨不清,到底應該是喜是怒,那幾個府吏一看到這個情景,也都傻眼了。
半晌,一個府吏冷笑了一聲:「哼,你倒是大方得很嘛,生生兒的幫魯家村多交兩成。」
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氛立刻變得有些微妙了起來。
有一個老婦人小聲的嘟囔道:「明明可以免兩成的,做什麼還丟兩個回去?」
這一下,村民們立刻說三道四的抱怨起來——
&是,明明是抓了七個的嘛。」
&三兒你這是幹什麼呢?」
&交兩成稅,敢情是你一個人交嗎?」
&不知道我們有多辛苦啊?」
聽著這些人七嘴八舌的埋怨,劉三兒痛得臉色都發白了,只能抓著手肘用力的咬著牙,一句話都沒說。我伸手扶著他,回過頭冷冷道:「你們辛苦,難道別人就不是人,別人就不會辛苦?將心比心,如果大家都種一樣多的地,讓你們交七成的稅,魯家村只交三成,你們覺得這樣公平嗎?」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還有些不滿的神色,但也都閉了嘴。
那幾個府吏原本看著要挑撥離間成功了,卻被我一句話壓了下去,頓時也有些不滿了起來。其中一個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你是誰?怎麼沒在這裡見過你?」
糟了!
剛剛我只顧著幫劉三兒出頭,都忘了自己了。萬一被人認出來可怎麼辦?
眼看著我臉色一變,面露怯色的低下頭,劉三兒急忙說道:「她是我——表姐,家裡沒人了,來這裡投靠我的。」
&姐?」
那個府吏又圍著我繞了一圈,眼神有些輕佻,道:「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有這麼漂亮的親戚啊。」
這個時候我已經鎮定了下來,也不看他,只扶著劉三兒道:「你的傷要馬上處理,咱們趕緊回家吧。」說完,小心的捏了他一下,劉三兒從善如流,點頭道:「知道了。對了表姐,回家可千萬別告訴我娘。」
&心,姑媽要是知道了,可得傷心死。」
我們倆這樣一唱一和的,芸香在旁邊看著,也沒有吱聲兒,總算把那個府吏唬了過去。我扶著劉三兒正要往回走,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桌上那幾枚染血的銅錢,微微低沉著聲音道:「各位鄉親,我還是覺得這樣,對大家都公平一些。」
說完,點點頭,便跟我一起走了。
他的手臂淌著血回到了家,我雖然還虛弱得很,這個時候也咬著牙,幫他洗淨了傷口。幸好他受的只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到筋骨,我拿出乾淨的繃帶小心的纏好,等到處理完傷口,才感覺,自己的力氣都快花光了。
他捧著受傷的那隻手,小心的動了一下指頭。
手指似乎沒什麼問題,只是動一下,就牽動了一下傷口,痛得他臉都白了。
我急忙說道:「你這傷還得養呢。這幾天可千萬不要沾水。」
&我知道。」
我一邊將用剩下的白布收起來,一邊看著他蒼白的臉龐,輕輕的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