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污進去,清洗的過程就變得漫長而痛苦,好幾次,我都聽到他沉重的鼻息時斷時續,好像痛得連呼吸都無法繼續了。
而他的那隻手,一直緊握著我的手腕。
我當然明白他讓我伸手的意思,人在痛苦的時候是需要一點支撐,甚至一點發泄的。
可是,他只是握著我的手腕,微微的用力,讓我感到有一點痛,當他更痛的時候,他的手反倒不再用力,只是不停的顫抖,痙攣。
而我聽到他咬牙的聲音,咯咯作響,幾乎將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我什麼都看不到,但這個過程,卻好像清清楚楚的都烙印到了我的身上。
一盆水用完了,又換了一盆水。
換到了第三盆水,傷口終於清洗完畢。
我感覺到有一點溫熱的水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我的手背上,好像是他的汗,已經凝結到了發梢,滴滴落下。
可是,從頭到尾,他一個字都沒有說。
我伸出另一隻手,擦去了手背上的汗水,然後說道:「你還好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朕沒事。」
這句話,顯然已經說得不像之前那麼輕鬆,那麼遊刃有餘了。
那個大夫也一直不敢說話,顯然是怕說話分神,一直到清洗完了傷口,才聽見他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給裴元灝上了藥,再拿出繃帶來給他包紮傷口。
這一步,當然也是漫長而痛苦的。
傷口清洗過後,被任何東西觸碰,都會加倍的疼痛敏感,裴元灝不算是個嬌生慣養的人,但我聽見他那樣咬著牙,汗如雨下滴落在我的手上,就知道,這個時候,他經歷的,恐怕是難以想像的痛處。
而那隻握著我手腕的手,卻始終只是這麼握著,沒有一點弄疼到我。
我想了想,說道:「你如果疼得厲害,可以——」
話沒說完,就感覺他捏著我手腕的那隻手用了點力。
但是,也只是用力的捏了一下,並沒有失控的力度,然後就聽見他的聲音,仿佛還帶著一點笑意,說道:「只要你在,朕就撐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