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娘當然知道,這些年來,我兒辛苦得很。」
「苦,倒是不怕苦,只怕苦過之後,卻什麼都得不到。」
「……」
「娘,我們宋家立家不易,不能因為朝廷朝令夕改的一些法度,就把我們的根都拔了!」
「什麼?什麼法度?娘聽不懂。」
「……」
「我兒到底在說什麼呀?」
「娘,您不懂也沒關係,兒子……兒子也只是,心裡有太多的話,跟娘說一說,兒子心裡好受一些。」
「我兒要是辛苦,就把事情想開一些,也放開一些。」
「……」
「娘不是早就說過,你要惜福嗎?」
「……」
說了那句話之後,宋懷義就沒有再開口,屋子裡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連我手裡的茶都變得溫了起來,才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娘好好休息吧,兒子還有事要去辦。」
「嗯。我兒別太累了,閒暇的時候,多來看看為娘。」
「是。」
話音落下不一會兒,大門就打開了。
我看見宋懷義從裡面走出來,原本他剛剛說,跟母親說了話之後心裡要好受一些,可我看他臉上的神情,卻似乎跟好受沒怎麼沾邊,反倒是眉心的那幾道褶皺更深了一些,站在門口停留片刻,還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他走下了台階。
剛剛走到院子中央,一轉頭就看見從偏廳的椅子上站起身來的我,他微微睜大眼睛,轉過身來:「顏小姐?」
我微笑著贏了上去:「宋公,打擾了。」
他看了看我,又回頭看了一眼章老太君的房門,道:「顏小姐是過來見家母的?」
我笑道:「希望沒有打擾到太君的休息。」
他頓了一下,沒有立刻說話,倒是抬眼看見我身後還站著謝烽的時候,便笑著說道:「哪裡。我們這些做子女的平日裡事情太多,著實抽不出太多時間過來陪伴母親,她倒是很喜歡跟顏小姐相處,有顏小姐的陪伴,家母的笑容都多了許多。」
我笑道:「我也很喜歡老太君。」
就在這個時候,屋子裡傳來了章老太君的聲音:「是兒媳婦嗎?」
一聽這話,我和宋懷義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他帶著歉意的說道:「請見諒,家母著實糊塗了。」
我笑著擺了擺手:「老人家願意與我親近,我求之不得。」
說完,對他點了點頭,便轉身要朝裡面走去。
剛走了兩步,就聽見他又開口叫我——「顏小姐。」
我停下來回過頭去:「宋公,還有什麼吩咐嗎?」
宋懷義似乎遲疑了一下,尤其是看見謝烽就在身後不遠,但想了想,他還是抬手對我行了個禮,我急忙正身道:「宋公這是做什麼?」
宋懷義道:「昨夜,多謝顏小姐為我宋家仗義執言,感激不盡。」
我笑了笑:「原來是這個,宋公言重了。我昨晚不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況且,」我看了一眼章老太君的房間:「老人家已經糊塗成這樣了,待我這個陌生人如此親熱,我又怎麼忍心看到別人用話來誣陷她呢。」
宋懷義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我問道:「對了,老人家這個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就是認不清人。我家鄉會治這樣的病症,說不定,可以為老人家開方解症。」
宋懷義一聽,忙說感激不盡的話,想了想,然後說道:「她精神不濟,倒是近幾年都這樣,從今年年中的時候,就嚴重了起來。幸好我們這些兒孫她都還認得,但很多事情就不記得了,經常會把眼前的事看成幾年前,甚至十幾年前發生的。」
「哦,這樣……」
我點了點頭。
年中的時候……
我不敢細問,畢竟剛剛他在裡面對章老太君說的那些話,若說是兒子的傾心吐露也可以,若說是一種——試探,也可以。
我的話就不能再多了。
但是,年中的時候……
如果我沒算錯,應該就是南宮錦宏帶著南宮離珠從京城一路出逃,在沿途這些人的府上都有停留,時間上,大概是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