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滾上來!」雲棠狠狠地將手鬆開,深呼吸幾口平復心中的怒氣,然後快步走向樓上。
輕歡一邊揉著脖子一邊匆忙跟上去。
坐在一邊全程被忽略的妙善看著輕歡上樓的背影,只得無奈笑笑,也不多管,只是自顧自津津有味地吃桌上的飯菜。
雲棠行至南泱睡著的客房門前,忽然頓住,閉上眼深吸幾口氣,忽的沉聲問道:「為什麼忽然回來?你……還會回去焚天門嗎?」
輕歡低下頭道:「我……我想師父。」
&歡,過去我們一起生活的十幾年感情,當真比不上一個突然跳出來的爹嗎?」雲棠的聲音很沉,透著股濃重的悲哀。
&姐,你們永遠都是我的親人,不論血緣。」
&來了,就不要再走了。師父……只有兩個月了,好好陪陪她。」雲棠沉聲嘆氣,幫輕歡把門打開,「容懷師伯和師兄都在隔壁,他們不會打擾你。」
&姐,謝謝。」輕歡哽咽著,雲棠如此輕易便原諒了她。她知道,其實不論自己做了什麼,師姐,師兄,還有師父師伯,都會輕易地原諒她。他們是真的把她當做親人,所以才會永遠這麼寬容。
雲棠看著輕歡進去,又沉默著細心地替輕歡掩好門,不動聲色地安靜離開。
輕歡只覺走向南泱的每一步都是無以復加的沉重,尤其是看到桌子上放著的鳳羽劍時,她便更加難過。
南泱的頭微微側著,異常安靜地躺在床上。她的臉色十分蒼白虛弱,皮膚好似透明,側臉到脖頸的位置埋有細細的青色血管,更顯精緻可憐。
輕歡慢慢走到床邊坐下,她覺得自己的心跳也跟著靜止了一般,猶豫著探出手去碰了一下南泱的臉。
冰冰涼涼的。
&不起。」輕歡深深地低下頭,哽咽道。
南泱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
輕歡不知該再說什麼,也不想多說什麼,她把手探入被子裡,摸到了南泱的手輕輕地拿出來。
南泱的手緊緊握成一個拳,緊到骨節突出得可怖,肌膚都緊繃成了青白色。輕歡兩手合十,把南泱的手包裹住,溫柔地去嘗試著掰開她的手指,好讓她的手放鬆一下。
但是她握得太緊了。完全不像是一個昏迷的人該有的力氣。
輕和將南泱的手翻過來,從掌縫中隱約看見了她握著的東西——那塊晶紅色的流玉。
&不起……對不起……」輕歡抓著南泱的手,將額頭抵上去,失聲痛哭,「對不起……」
輕歡一直守在南泱床邊,她自從令丘山回來後就沒有睡過覺,待在南泱身邊後,她才覺得找到了安全感,疲憊也很快襲來。不知什麼時候,她趴在南泱身邊沉沉睡去,臉上的眼淚都沒擦乾淨。
模模糊糊的,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裡人影斑駁,許多人來來去去,她失神地看著那些人,自己也記不清發生了什麼。
他們好像台子上的戲子,而她只是一個看客。
時間靜靜過去。
不知到了什麼時候,輕歡迷濛醒來,她感覺到有人在摸她的頭髮,一下一下,動作很是溫柔輕和,像是在安撫一隻小動物一樣。她努力睜開眼,從眼縫中看出去,眼前的重影漸漸變得清晰。
南泱不知何時已經清醒,她半靠在床頭,左手拿著一本書,目光專注地落在書頁上。而右手正在輕輕地摸旁邊輕歡的腦袋,似是在逗弄小貓小狗一般閒適自在。
輕歡看著南泱微垂著的臉,還是那樣清冷淡然的眉眼和宛如清茶的淺褐色瞳仁,目光近乎痴迷。她緩緩抬起手,按住了南泱不停摸她頭髮的手背。
南泱的身體明顯一僵,然後很自然地翻過手握住了輕歡的手。
&黑了,」南泱看著窗外輕聲說道,「餓不餓?」
&都不問問我,為什麼他們會放我回來嗎?」輕歡緊緊盯著南泱的臉。
&生什麼,都及不上你餓了重要。」南泱擱下手裡的書,手伸過來捏了捏輕歡腮幫子上的軟肉,「回來便好,我相信你,終是會回來的。原因,無甚重要。」
輕歡鼻子酸澀,她努力笑道:「師父這麼相信我啊。」
&歡……你恨我嗎?」南泱對上輕歡的目光,眼中泛著點點柔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