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沒有大仇得報的爽快,只覺雙目酸澀,被對他的想念逼得幾欲流淚。
謝青芙與謝紅藥都沒有動,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雅間內暖意融融,落在手邊的酒杯飄出酒香四溢。那一年謝青芙便是在這個雅間內,被酒樓主人無助的逼到牆角,只是那時候的驚慌卻已經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福瑞酒樓外是夜色中外出擺攤的小販,賣花的老嫗們沿街的吆喝聲模模糊糊傳入謝青芙的耳中。那一年便是在這家酒樓的台階下,沈寂拋棄尊嚴,在眾人的面前承認自己是沒用的殘廢,他那時霜白的臉色,謝青芙到今日仍舊記得清清楚楚。
身著錦衣的老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形容狼狽,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將他攙扶起來。
過了很久,他埋著頭髮出一聲上了年紀的人才會發出的嗚咽聲,深深地彎下腰去,磕起了頭,每一個都磕得極慢,也磕出了聲音,聽起來便知道,他磕得有多用力。
謝青芙卻忽然手指一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了起來。
「我先回去了。」她吸了吸鼻子,對謝紅藥低道,「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回來時……記得講給我聽。」
謝紅藥微微一頷首,謝青芙便轉身向外面快步走去。抬眼間她望到了坐在角落裡面色發白的張銘璟,只是已經不在意了。
她逃跑一般的離開了福瑞酒樓,回到了謝府,徑直推開了沈寂的房門。她走進他的房間,將自己埋進他曾蓋過的被子裡,攥緊了被子的一角,才終於久違的嚎啕大哭起來。
這景陽城中的一切都長成了沈寂的樣子,她每一日生活在他的氣息里。忍了快要三年,忍得幾乎窒息,她終於又有資格在他的房間裡哭出來,反反覆覆的喊出他的名字。
沈寂,沈寂。
謝紅藥第二日起來的時候,謝青芙已經不在謝府中了。半綠在她面前雙眼發紅,聲音發澀道:「小姐她說……謝家現在已經不再需要她。她去找沈管家了……她讓我告訴二小姐,保重身體。」
「她走了多久?」謝紅藥失聲問道。
半綠顫了顫,道:「今早天還沒亮,小姐便讓老楊駕了車,送她出了城。」
謝紅藥身形一震,情難自已追到大門口去,卻見外面熙熙攘攘,過往行人都是陌生的面孔。呆立了不知道多久,她才用力的閉了閉雙眼,低下了聲音,垂下手去慢慢道:「一連三年,連一封信都沒有,她已忍了很久,。去看看他也好……看完了……總還會再回來的。」
半綠見謝紅藥雙唇緊抿便背過身回到了謝府中,府中丫鬟來來往往,忙忙碌碌,卻再也望不見熟悉的那張臉,一陣酸澀湧上心頭,莫名感覺自己再也見不到牽掛著的那個人。終於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蓋,無聲的哭了起來。
兩月光陰匆匆而過,春風換做了夏雨,柳枝繞紅了青桃。謝青芙像那一年從景陽城到鶴渚山去的時候一樣,幾乎是不眠不休的趕到了潮州,義無反顧。
落地時,她急不可耐從馬車上跳下來,幾乎崴傷了自己的腳。潮州人傑地靈,草木繁茂,空氣中也仿佛帶著茶葉的清香。她背著一隻鼓鼓的包裹,穿著粗布的衣裳,一頭黑髮只用了一枝木簪盤在腦後,茫然的站在來來往往的陌生人中間,看起來就像最普通不過的一名採茶女。
「你知道沈寂嗎?」
「你能帶我去找沈寂嗎?」
「沈寂在哪裡,您聽說過他嗎?」
她從未到過這樣遠的地方,當地人的口音聽在她耳中如同天書一般。但因為知曉他在這裡,她心中便充滿了想念與倔強。她攔住每一個面善的人,焦急的將同樣的話問了不知道幾百次,才終於遇上一個能聽懂她說話的當地人。
「你找沈先生啊,他不住城裡,他一個人住在江邊啊。」
那人收了她一塊碎銀,便殷勤的帶著她向著郊外行去。一面走,一面同她說些閒話:「沈先生脾氣很怪,他不見生人的。你若是要見他,該先想好怎麼才能讓他願意同你說話。」
謝青芙一面行路,一面就壓低了嗓音,聲音聽起來有些啞:「他一個人住,也不見生人……他不做生意嗎?」
那人哈哈大笑了兩聲,又道:「生意當然是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