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般隱入袖子裡。他身子倒下,雙足倒掛,探手入車廂,取了包裹,便追了上去。
燕離追上去後不久,停在他後面的一輛馬車上下來兩個女子,尾隨著他,也追了過去。
那六品踉蹌著奔入一條窄巷,盡頭處有個四十出頭的美婦已等候多時,見到他來,臉色微喜,忙迎了兩步道:「他死了?」
六品到了美婦身前跪倒,脫下臉巾,慚愧道:「夫人,屬下沒用……」
美婦滿面怨毒,也不顧他右肩血流如注,扇了他一巴掌:「廢物!連個小畜生也殺不了,要你何用?」
說完又滿臉悲戚,「天殺的小畜生,害死我的紹兒榮兒,連老爺也慘遭他的毒手,若不能為他們報仇,我還有什麼臉面活在這世上!」
「原來是柴夫人。」
六品下意識抬頭,卻已經來不及,只覺脖頸一痛,意識便沉入黑暗之中。
「你……你是誰……」那美婦眼見一個人從天而降,自家護衛的脖子被扭了半圈,不由大驚失色,連連退步。
來人當然是燕離,他一臉玩味的笑容,「你派人來殺我,卻不知道我是誰,豈不好笑?」
美婦的臉色頓時慘白,不由自主地尖聲叫道:「我哥哥是京兆尹,你若殺我,他定不放過你!」
燕離一步一步靠近她,一面嘆了口氣,道:「你貴為京兆尹之妹,跟你家護衛的會面地點卻選在這裡,說明你買兇殺我的事,那位大人根本不知情,他又怎麼知道你是死在我手中的?」
美婦頓時滿臉絕望。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在這時,美婦身後的拐角處忽然轉出來兩個女子。
走在前面的約莫十六七歲,梳了兩條沖天辮,皓齒明眸,小臉圓溜溜紅撲撲,嘻嘻笑道:「這可是我家小姐說的哦。」
她口中的小姐,應當就是她身後的女子了。
此女約莫二十上下,步履從容有致,落地幾乎無聲,身著沒有任何修飾的白袍,腰間別了支雪白玉簫,烏髮隨意地束在腦後,白皙的臉龐沒有任何粉飾,樸素之中透著一股大家氣韻。
她的容貌略遜於李香君,但她身上帶著一種淡泊寧靜的氣質,彷如超然物外的得道高人,只要看著她,浮躁的心就會平靜下來。
尤其吸引人的是她那雙眼睛,一塵不染,如同純粹無暇的琉璃琥珀,讓人不由在心裡驚嘆,世間最純淨之地,莫過於此。
但,這雙幾近於完美的眼睛,卻缺少常人所應有的靈動,
(本章未完,請翻頁)若是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視線根本沒有聚焦。
換句話說,她是一個瞎子。
燕離只打量了一眼就知道,她不但是個瞎子,還是跟燕朝陽同等修為的一品武夫。不知道為什麼,一品武夫身上的氣息,總是無法瞞過他。
這樣的年紀,這樣的修為,就算再愚蠢,也該知道她的來歷絕不尋常。
那女子手持涅槃,檀口輕啟,道:「柳林禪院弟子般若浮圖,見過二位施主,紅塵已多煩惱,何必冤冤相報,請看在浮圖的薄面上,就此罷手如何?」
聲音初聞時只覺飄渺如霧,像從九天之上飄蕩而來,讓人心底無從著落。可要是細細品味,心湖則如有清風徐徐,又仿似空谷幽蘭,一遍遍的迴響,只覺愈來愈悅耳,愈來愈動聽。
柳林禪院位於西北幽州,世代都與皇族親近,雖非國教,但在皇朝內擁有極其崇高的地位。
美婦臉色一喜,忙不迭地衝過去,道:「原,原來是小菩殊,請救我一命,我哥哥是京兆尹,事後定有重酬!」
般若浮圖,這個名字簡直稱得上如雷貫耳。
此女生而失明,看不見天底下的污穢,反倒成就了一顆琉璃心。她五歲覺醒真名,十三歲便勘破大梵三境,柳林禪院有史以來天資最高的弟子,也是百年來唯一能修煉《大梵心經》的居士。帝啟九年開始一人一簫行走天下,所到處,以慈悲掌法,親自調解的糾紛多達一百多起,甚至還勸散了十七股窮凶極惡的盜匪,但這些都還不是最驚人的。
真正讓她名揚天下的,卻是在元州的一個小村莊。當時那村子正面臨被荒人屠戮的危險境地,附近守軍兵力單薄,還在等待援軍,眼看村子危在旦夕,般若浮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