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沒有這個膽了。
猶豫了下,他悄悄朝審訊室里看了一眼,入目的情景,讓他忍不住彎身嘔吐,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
燕離離開地牢,毫無目的地遊逛在大街上。不自覺地,竟走到了長樂苑深處。
走出一道深巷,記憶逐漸深刻起來。
他回過神來,借著微弱月光,遠遠見著一棵乾枯的老槐樹。
他緩緩走了過去,零星的枯葉與枯枝被踩碎,發出「嘎吱」輕響。
他走到了樹下,輕輕摩挲著粗糙的樹幹。
過了會兒他轉身,面向槐樹旁的一座府邸。
由椴木製成的匾額有些歪斜,年代已然久遠,到處都是斑駁的痕跡。上面寫著「白府」兩個字。
階下有兩座鎮宅的貔貅,也因為風吹雨淋而失去了往日的神氣。
步上台階,來到大門前,門上的鐵環有些脫漆,兩條慘白色的封條交叉著貼在鐵環下,但已斷裂,顯然有人出入過。
伸手推門,「吱呀」一聲,月色下,眼前正是意想之中的一片荒蕪,但也在意料之外。那麼多年過去,這處府邸竟然還荒置著,就像有什麼忌諱一樣,沒有人願意住進來。
穿過數道門廊,不覺已走到了一處熟悉的寬闊門庭。撥開漫到他腰間的雜草,一個腐朽的兵器架子倒插在土中,上面殘留著一些褐色的血跡,這只是當年慘案的端倪。
架子後邊是一棵老大的橘子樹,但也已乾枯,徒剩枝椏了。
小時候總在這裡爬上爬下,記憶之中,還有另一個人的音容笑貌,不由靜立緬懷。
半晌後,他轉身進入堂屋,四目望了望,又穿過堂屋,到了宅邸的大屋,也就是主家居住的院子。
推開主臥的房門,一股木頭腐朽的味道撲鼻而來。
燕離深深吸了口氣,心裡忽然沉得喘不過氣。
他踉蹌兩步,坐倒在金絲楠木製成的床榻上,手不自覺按在了床頭案上某處凸起,「啪」的一聲,不知開啟了什麼機關,床板一側竟深深陷入。
燕離反應不及,整個人便陷落下去,落到一條向下的台階上,滾了幾級,忙定住身子,四處張望。
但見得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這裡是?」
他想了想,憑著感覺向下摸索,到底只有二十來級,之後便是長長的甬道,並沒有什麼機關陷阱。
甬道盡頭是一個不大的石室,座東朝西處有一個香案,案上放著香爐,還散落著香燭火摺子等物。
燕離摸上去,用火摺子點了一支蠟燭,石室頓時亮了起來。
借著燭火的微光,便見香案那一頭供奉著一幅畫,那畫上是一個白衣勝雪的絕色女子,她的神情滿是俯瞰眾生的冷淡與孤高,眼神銳而明亮,似蘊含絕世鋒芒。
僅僅一眼,燕離便知此女是一個頂級大劍客。
旁題了一首詞,燕離將蠟燭湊近,方才看清,上面寫道: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下闋是:「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照卻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詞名為《定風波》,落款卻是空的。
燕離心神微震,喃喃道:「一蓑煙雨任平生,也無風雨也無晴。這是何等的曠達灑脫,是她寫的?她是誰?為何供奉在此?」
平復心緒,也不去動那畫,只在案上查看,又見一個蒙塵的錦盒。
打開錦盒,只見裡頭安靜地陳放著髮絲粗細的透明絲線,圈成十圈一份,如非它像星辰一樣閃耀,倒還看不出跡象,共有五份。另有一張紙。
「無影星絲?」
這正是祭煉寶器的無上珍寶無影星絲。
那張紙有些泛黃,燕離攤開看,只見上面寫道:
「此處乃供余祖師之地,有緣人不意踏入,萬望莫損祖師畫像,寥寥星絲,權作報償。」
字跡有些眼熟,應該出自於父親白崇喜之手。
那麼她便是我的祖師?
燕離看著畫像上的女子,有些不真實感。
他想了想,收了錦盒,正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