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不慣?」
寡淡簡潔的話聲,將燕離從沉思里拖拽出來,原來他舉著茶盞半天也不喝,主人家以為他喝不來這茶,故發聲詢問。
「不會。」燕離含糊地說,就著茶盞喝了一口,慢慢放下,「明前是名種,尋常也喝不到。莊主可知晚輩來意?」
「唔。」鳳知年只是喝茶,應著一聲,也不知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燕離就道:「晚輩為大師兄而來。想必莊主已經聽說了,大師兄現在處境很艱難。」
鳳知年舉著茶盞的動作一頓,眼皮抬起來,眼神變得格外的凌厲,「他自找的!」
燕離的心就一沉,知道此行恐怕不易。「晚輩只想知道當年投毒案的經過,沒有冒犯的意思。」
鳳知年霍然站起,「招待不周。」說著就轉身去了。這男人背影清瘦,匆忙得如同丟了魂。他走之後,很快有個管家模樣的白髮老者進來,向二人苦笑拱手,「莊主喜怒無常,怠慢二位貴客了。老朽陳柯,山莊總管,大半輩子都在山莊過的,有些事情知道得比莊主更為詳細,如若不嫌棄,讓老朽來解答吧。」
燕離原本想問投毒案,忽有一念起,不禁道:「陳總管,機會難得,我想請您先給我們講講大師兄的事。」
使役搬來一張椅子,陳柯扶著扶手坐下來,喟然一嘆,開始緩緩講述起來。
鳳九排行第九,又因九龍山之故,鳳知年就給起名鳳九。鳳九生母陶氏乃是九龍城百里外的柴縣人,那一年鳳知年遭到仇家暗算,重傷初愈,為排解修行之路被斷絕的苦悶,他去往柴縣東碧湖泛舟釣魚,遇到了還是十二三歲少女的陶氏,對其一見鍾情。
幾年後,陶氏被娶回劍神山莊,一開始很是過了幾年恩愛甜蜜的日子,但這樣的日子跟曾經在仙界叱吒風雲比起來,相當的寡淡無味,加上陶氏先後生了兩個孩子,身材走形,樣貌大變,鳳知年漸漸疏離了她。
陶氏出身貧賤,漁民之女,難登大雅之堂,嫁入劍神山莊,甚至連平妻的位份都得不到,只是一個小妾。得寵時,主母要讓她三分,一朝失了勢,連奴婢也不把她們母子放在眼裡。
陳柯不避諱地把鳳知年的心態轉變也給說出來,這讓二人聽得是大開眼界,也許在這個老人的心目中,陶氏的遭遇實在太過悲慘,他也是借著回憶來抒發自己的情感。不過對陶氏的悲慘遭遇,他只是一言帶過。「劍神山莊,人人用劍,莊主更是酷愛劍道,莊中有天賦的子弟,都得到極大優待,各房皆以練劍為出路,天賦好的公子姑娘,哪怕在莊中殺人放火,莊主也只當做不見。然九公子天生手疾,力不能碾蟻,休說練劍,抬也抬不起,更使莊主不待見玉漱居。主母兇悍,常逼得陶小娘跪地求饒,挨鞭子是常事。可是啊,沒想到……」陳柯回憶起那段時光,不禁滿是緬懷,「九公子的胞妹琳姑娘,卻是個天生練劍的胚子,那一年她才九歲,就在莊中大比里脫穎而出,更覺醒了二等劍神,被莊主視為繼承人……」
「琳姑娘?」燕離與顧採薇對視一眼,沒想到兄妹兩個天差地別,他們實在無法想像鳳九在那個環境下怎麼能夠最終殺出重圍。
「後來呢?」顧採薇催著道。
「姑娘你別急,容老朽喝口水潤潤喉。」陳柯從使役手裡接來茶盞,喝了兩口咽下去,舒了一口氣,「年紀長了,說兩句話就不行,還望燕公子,採薇姑娘見諒。後來啊,陶氏被打死了,琳姑娘就被過繼到了長房,成為主母的女兒,沒兩年,就發生了投毒案。現在想想,也只可能是九公子所為了,畢竟……」
「陳伯!」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走來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約莫三十出頭,跟鳳知年有三分相像,身材略微發福,看到顧採薇先是驚艷,旋即閃過貪婪之色;女的約莫二十五六,身材姣好,胸脯高聳,皮膚白皙,她看到顧採薇,嫵媚的神情就閃過一絲嫉妒。
「武公子,語姑娘。」陳柯連忙站起來向二人行禮,那男的露出一個自認為得宜的微笑,「有些話可不能亂說,陶小娘怎麼是被打死的呢?分明是她偷男人得了下流病病死的!您老糊塗了,可不能誤導貴客啊。」他說著轉向燕離笑道,「燕師弟,我是鳳承武,早年也在劍庭學劍,家父年紀大了,不得已回來幫忙打理家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