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概而論。不過,連天賜封地和本家留地都不做保留,陛下這一招,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劉懿溫柔笑道,「樊家和公孫家,都是世族中的牡丹,牡丹為國凋零,國人會永遠銘記。至少在陛下御龍升天前,樊家和公孫家的子弟,可以在朝堂平步青雲了。」
樊聽南輕輕搖頭,隨口道了一句『廟堂啊,並不簡單』,遂端起了酒正欲痛飲,卻被劉懿一把按住,「樊叔,酒醒過後,不仍是愁上心頭麼?倒不如一吐為快的好。」
「哎!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五穀民令》中所記平田之法,乃按人頭計地,以多補少,是安貧苦百姓之心的法子。」樊聽南放下酒碗,瞧著劉懿,無奈道,「放眼當今天下,田多地多的都有哪些呀?無非就是大大小小的世族嘛!無田無地的又有哪些呀?無非是被世族巧取豪奪來的土地的原主人罷了!」
劉懿點頭,表示認同。
「《五穀民令》雖未提及世族之事,卻處處是世族之事。」樊聽南無奈一笑,「我樊氏紮根彰武兩代,未克大業,卻也未貪寸利,今日之果全仗苦心經營。作為一族之長,平自己家的田地,著實尷尬無奈得很吶。」
「所以,您便禍水東引,將樊氏族人和大小鄉紳門的怒氣,撇給了我。最後再出面收拾局面,對麼?」劉懿露出了無賴般的笑容,左歪右斜,與樊聽南對碰了一碗,笑道,「無妨,無妨。懿沒有絲毫埋怨樊叔的意思,既受平田之職,安撫人心、答疑解惑,是職責所在,若我是樊叔,也會如此做的。畢竟,我等只是過客,而樊叔仍然要依靠地方賢達來治理彰武呀!」
樊聽南視劉懿如知音,一肚子苦水,隨著一杯一杯酒,吐露出來。
兩人邊吃邊聊,也近酒足飯飽,劉懿暈乎乎站起身來,望著窗外嘿嘿一笑,「今日一別,只怕幾年之內,無法來彰武探望樊叔了呢!遺憾,遺憾!」
樊聽南深知劉懿語中之意,劉懿這是在暗示他,劉懿走後,樊聽南仍可利用劉懿,來化解彰武郡的內部矛盾。
樊聽南面露感激之情,旋即起身,打開了一扇小窗,一絲冷風吹入,頓覺舒爽,樊聽南誠摯地道,「相隔千里無妨,情誼在心既好,但凡有事,小友只管招呼即可,聽南必全力以赴。」
在五郡平田訓蓋上了彰武大印後,樊聽南目送劉懿離開,劉懿的彰武一行,也算到此結束了。
樊聽南回到屋內,獨坐而飲,嘆道,「密室陰謀,永遠沒有廟堂陽謀來的瀟灑。既然坐不了岸上車輿,入水乘船也是不二之選,此季過後,世族消沉,黨爭成風,恐需早早站隊啊!哎,此舉違背了我的初心哦!哎!也不知道站在劉懿這條船上,能走多遠!」
我這個人,平生最厭豪賭,可真到了十字路口,我也會毫不猶豫的下注。——樊聽南
......
回到彰武城南門外的平田士卒駐紮地,劉懿夜不能寐,憂從心來。
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自己僅僅出行不到兩月、剛剛行過一縣一郡,一種苦惱焦灼的情緒,便蔓延在了劉懿心頭。
苦是因為軟刀硬刀齊至,自己心慈難斷,實在辛苦;
惱是因為關係盤根錯節,自己仍未捋順,心生懊惱;
焦是因為事情千頭萬緒,自己應接不暇,焦心勞思;
灼是因為渴望建立功勳,自己求之不得,目光灼灼;
這種感覺,可比書呆子在家死讀書、讀死書煎熬多了。
坐在一塊雪地上,劉懿北靠營欄、南望群山,星辰滾滾,一種天高難攀的感覺,填滿了他的腦袋。有那麼一刻,他真想拋開身後那些人的期許與鼎力,返回自己的望南樓,安安生生做個小店掌柜,不用刀光劍影、明槍暗劍。
可若回去,自己的心,真的會安生麼?
劉懿面露苦色:自己若真回去,恐怕,會鬱鬱寡歡一輩子吧。
就在劉懿無病呻吟之際,突然,遠處一隻四肢細如竹籤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