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樓?」
綺雲卻搖搖頭:「姐姐來的不巧,一刻鐘前大人剛被娘娘叫過去了,說是籌備秋獵的時候碰上了些麻煩,」想了想,又道,「不過姐姐若是沒什麼事,可以先上去等等,大人說她一會兒就回來。」
阿雪點點頭,應下。
藏書閣一進門,便有一道長長的紅木樓梯,鋪著波斯的絨毯,一階階地通到樓上。
阿雪踩著絨毯走上去,空氣里沉澱著淡淡的墨香,樓梯旁蠟燭上的火光輕輕搖晃。
藏書閣的三層,一條長廊鋪開,兩側都是擺滿了書架的書齋。
阿雪隨意挑了一間走進去。
一排排書架好似蔥蔥林海,以書架為枝幹,以書卷為葉片,靜靜屹立著。
書齋里呼吸聲清晰可聞。
帘子垂下一半,細小的塵埃在日光里浮動。
阿雪邊走邊看,留意到每排書架的側面都掛著一個小小的木牌,寫著書的類別。
卷帙浩繁,汗牛充棟。
如今她可算親眼到這兩個詞演化出的實景了。
之前阿雪可沒機會見到這麼多書。
她從前看的有些是母親出嫁的時候從家裡帶出來的,有些是母親從前背會了默出來的,還有書鋪老闆不要的缺頁舊書。
就連識字用的書,也是母親在廢紙上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的。
鄭玉隨可從不讓明芙和阿雪碰他的書。
「娘,」小小的阿雪蹲在地上,用樹枝畫字,原本糰子似的臉皺成帶褶子的包子,「我為什麼要學這個?這街上的女孩子沒人學,奶娘也說我不用學,反正女孩子就算識了字念了書,以後也不能當官,根本沒用嘛」
看了看母親給的字,又盯著自己寫的瞧了半天,阿雪忽氣憤憤地把樹枝子扔在地上:「記也記不住,寫也寫不對,我不學了!」
母親明芙彼時還在鄭家的風箏鋪子裡幫忙,聞言,走過去摸摸阿雪的頭:「那阿雪日後想做什麼?」
「嗯我沒想好,」阿雪皺著眉毛想了半天,「不過隔壁的阿娟姐姐說,女孩子總歸是要嫁人的。」
「那阿雪覺著娘和你阿爹的日子過得怎麼樣?」
阿雪搖搖頭,一撇嘴:「很不怎麼樣。」
「為什麼這麼說呢?」
「阿爹整日裡什麼事兒都不管,衣裳是娘你洗的,鋪子也是娘管的,飯是奶奶做的,地是我掃的,」阿雪冷笑,「他呢?什麼事兒都不管也就罷了,白天閒逛晚上喝酒,偶爾得了空才念念書。娘你跟阿爹這種人一塊兒過日子,真是倒霉透了。」
明芙抱起女兒,坐在椅子上:「可阿雪,你要知道你阿爹這種還算過得去的。他雖然什麼事兒都不管,卻沒有跑去賭坊賭博欠了一屁股債讓娘還,也沒有喝了酒撒酒瘋把娘的胳膊打斷。」
「這樣就算好了嗎?」
「自然不算,」明芙隨手拿起椅背上掛的蒲扇,輕輕扇著,寬大的扇子帶起的風如初夏的日光般溫柔,「但娘沒得選。」
阿雪仰起頭,一雙烏溜溜的眼眸忽閃忽閃地眨著,不解地望著明芙。
「你知道我們三彩國有一種稅叫『五算』嗎?」
「『五算』?」1
「就是年過十七而未嫁的女子要交五倍的人頭稅,」明芙伸開一隻手掌,看著女兒笑道,「五倍哦。」
「一共2000文,也就是二兩銀子,是我們家鋪子風箏賣的好的時候一個月的收入呢。」
「娘家裡窮,要是教了這『五算』恐怕就要揭不開鍋了。」
「而且在我們三彩國,不論是未嫁還是和離,只要女子一個人過日子,都要交『五算』。」
「怎麼這樣」阿雪托著腮嘆氣,又仰起頭問,「不過這跟我學不學字有什麼關係?」
「阿雪如果好好識字,多多念書,日後可以入宮考宮裡的女官哦。考上了,就可以不過娘這種日子了。」
明芙抱著女兒,聲音很輕,像是在同阿雪聊她的未來,又好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心愿:「說不定,還可以廢掉『五算』,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呢。」
後來,還沒等
第二十七章 變故(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