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外的走廊,一片黑燈瞎火。筆下樂 www.bixiale.com若非還有幾絲稀薄的星月之光,透過窗欞而灑入客棧之內,那麼這裡簡直就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了花和尚安然邁步,沿著走廊,在整座客棧的二樓處轉了一圈。每經過一處房間,便伸手推開房門,向內里掃視一眼。
裡面無一例外,都與了花和尚以「天視地聽」之術所感應到的相同,空蕩蕩地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也不知道這些房間裡的客人,究竟都到哪裡去了。
轉過一圈之後,一無所獲。了花和尚向樓梯口瞥了一眼,微微一笑,信步走過去,伸手按著樓梯,拾階而下。一步,兩步、三步……忽然,一陣嗚嗚咽咽,顯得哀切幽怨,蒼涼悲愴的樂聲,從樓梯盡頭處,客棧一樓的大堂之中傳響,飄飄蕩蕩,鑽進了花和尚的雙耳。
了花和尚身軀微微一震,就此止住腳步。他聽得十分清楚,這陣樂韻之聲,乍聽以下,似乎是簫音。但只要仔細再聽,便不難分辨得出,那根本不是簫音,而是「尺八」。非僅如此,這段以尺八吹奏的樂韻,在了花和尚聽來,更感覺無比熟悉。
不知不覺之間,一股蕭蕭愁懷,悄然湧現心頭。了花和尚的眼眶處,竟在不經意間變得濕潤。
了花和尚輕輕嘆息,也不舉手去擦拭眼淚,就這樣再度邁步,向樓下走去。當他走完這段樓梯的最後一步時,忽然,漆黑的大堂之中,燃點起一燈如豆。
昏黃燈光下,一張小小的板桌旁邊,正坐著一人。燈光無法清晰映耀出他的相貌。然而單從外貌輪廓來看,也可以分辨得出,這是一名女子。她雙手拿著尺八,正在幽幽吹奏。
剎那間,了花和尚如遭雷擊,整個人由上而下,全都僵住了。他下意識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抓住什麼。但又似乎在害怕什麼,以至於這隻手始終只是懸在半空,沒能真正遞出去。喉頭則不斷上下滑動,仿佛有什麼話想說。可是到頭來,卻終究只能發出一些含糊不清的,活像哽咽般的聲音罷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尺八的樂音終於徐徐停歇。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聲中,那女子緩緩站起,向了花和尚望過去。儘管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可是了花和尚卻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覺到。這女子確實在笑。
她笑得如此溫柔,如此美好。在這笑容之中,了花和尚就像一名遊子,忽然間又回到了自己久已闊別,始終魂牽夢縈的家鄉一樣,
他再沒有絲毫猶豫,邁步迎上,向那女子張開兩手,仿佛要擁抱她。那女子也溫柔款款,同樣張開雙臂,似乎同樣要抱住了花和尚。
傾刻之間,兩人相遇,然後直截了當,抱了個結結實實。了花和尚好不容易,終於能出聲說話。他哽咽著道「娘親,娘親,您終於抱住孩兒了。」
「是啊,孩子。娘親終於抱住你了。你受苦了吧?放心,我們母子二人,從此再也不分開,我們永遠也……不再分開。」
最溫柔,最慈藹,最關切的說話之中,那女子卻忽然提起尺八,用最輕柔的動作,向了花和尚的小腹刺進去,深深地,毫不留情地刺了進去。
不,這根本不是什麼尺八!是短劍!一口藍汪汪的,明顯淬上了劇毒的銳利短劍!這一劍下去,肯定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當場見血封喉,置人於死地!
彼此身體緊貼,女子動作輕柔,了花和尚又正沉浸在激動之中,整個人都神不守舍。按常理而言,他是無論如何,都絕對躲不過這一關死劫的。然而……
「喀~」一下輕聲響過,短劍雖然刺破了花和尚的月白僧袍,可是隨即便遇上了某層障礙,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突破它,直接刺穿了花和尚的肌膚,痛快飽飲他的鮮血。
「失手了!」
那女子猛然一震,下意識就要抽身退後。然而就在此刻,她渾身一緊,竟是了花和尚雙臂加勁,把她死死抱住了,就像一道鐵箍似的,任她如何掙扎,也無法掙脫鉗制,重新恢復自由。
滿帶哀愁的嘆息聲,在女子耳邊響起。了花和尚既失落又傷心,嘆道「長夜漫漫,時間還早得很。即使要下手殺人,又何妨多等一陣,再多騙我一會兒?非要這麼著急動手,也實在……太可惜了。」
那女子拼命掙扎,驚怒交集地尖聲叫道「臭和尚,你就看破了?可惡,想不到你這賊禿,心思竟如此惡毒
51:天涯孤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