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民婦把整件事情訴說了一遍之後,穆桂英就一言不發的坐著。
自始至終保持著一種姿勢,一動也不動,甚至就連眼皮都很少眨。
一開始,帳外的百姓還議論紛紛,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議論聲越來越小,直到最後全場鴉雀無聲,數千人圍成的圈子一片沉默,到最後只能聽到每個人的喘息聲,以及跪在地上的民婦的嗚咽聲。
這氣氛讓人感到壓抑,甚至讓人感到詭異,但聰明的人卻明白,這很可能是風暴來臨前的徵兆。
穆桂英面色鐵青的嚇人,看著跪地嗚咽的民婦,眼眶裡漸漸的有了晶瑩。
作為女人,她能理解身體被玷污之後的那種屈辱,更能理解在受辱之後還要承受痛失至親的痛苦,什麼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比起民婦現在的遭遇來說,哪個敢說自己更悲慘一些?
「咳咳……」
在壓抑的氣氛之下,羅天王終於率先開口了,上前走了幾步,悄聲道:「穆王姬,你看這件事……」
「喊我穆將軍!」
穆桂英面色如霜,聲音更是冷的像冰。
眼睛也不去看羅天王,只是直勾勾的盯著那幾乎要哭昏過去的民婦,一雙拳頭攥的越來越近,若是可以,她恨不能自己親手砍下這幾個兵痞的腦袋!
可是她不能,因為她是將軍,必須按照軍法來處置這件事情,而不能任性的快意恩仇!
感受到了穆桂英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羅天王心中一咯噔,知道事情有些棘手,陪著笑臉,說道:「是、是穆將軍,有句話說得好,家醜不可外揚,這件事傳出去對大王名聲不好。依末將看來,還是賠償這民婦幾個銅錢,打發她回家去吧。所有的錢財,從末將的俸祿裡面扣除就是了!」
「哼哼……」
穆桂英冷笑一聲,緩緩的把眼睛挪到了羅天王的臉上,「依照你的意思,應該賠償這民婦多少錢合適呢?」
羅天王小心翼翼的伸出了兩根手指:「兩百……不、不,這太少了一些,賠兩千吧,兩千錢足可買一匹馬了,這民婦拿著另外嫁人也足夠了。」
「哈哈……」
穆桂英突然發出一聲詭異的笑聲,裡面滿滿的全是憤怒。猛地站起身來,劍光一閃,就架在了羅天王的脖子上。
「穆……穆將軍,你這是何意?」羅天王有些膽怯,驚恐萬分的問道。
穆桂英聲色俱厲,一字一頓的道:「若是我把你殺了,賠償你家人兩千錢,賠償你家人兩匹馬,行不行?」
「穆……穆將軍,你不要開玩笑行不行?」
羅天王小心翼翼的推開穆桂英的劍,後撤了兩步,確保自己處在安全的範圍。然後提高了聲音,「將軍,你這話就不對了,我是什麼人?我以前是渠帥,現在是校尉,我的命能和幾個普通百姓相比嗎?」
穆桂英大怒,恨不能一劍把無恥的羅天王劈了,無處發泄之下朝著帥案劈出一劍,伴隨著電光火石,卻是砍下了桌案一角。
「人命都是父母所生,只有職位不同,豈有富貴之分?」
穆桂英強忍著怒意,不僅是說給羅天王聽,還要說給那幾個兵痞,讓他們在死前能夠俯首認罪,更要說給在場的所有人聽。
看到穆桂英極度憤怒,花榮起身安撫道:「穆將軍息怒,軍法處置就是了。萬一氣壞了自己身體,卻是得不償失。」
「都殺了!」
周泰也憤怒的砸著桌案嘶吼,「俺周幼平在長江上做了三年的水賊,劫掠的除了官府就是商賈,還從來沒有欺辱過手無寸鐵的百姓。你們現在已經成了官兵,怎麼還能趕出這些連匪寇都做做不出的事情呢?」
獲得了花榮和周泰的支持,穆桂英的心情稍微痛快了一些,收劍歸鞘,沉聲道:「刀斧手何在?」
「在!」
頓時從人群里擠出了幾個手捧大刀,體格魁梧的漢子,一個個身體繃得筆直,表情肅穆。
「把這幾個濫殺無辜,禍害百姓的敗類給我斬了,懸首營門,以儆效尤!」
穆桂英一抖披風,聲色荏苒的下令道。因為憤怒,頭頂的大紅稚翎不停的顫動。
五十四 騎虎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