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單獨聽取鄧芝的陳述。
李素見證據和可推測範圍還是很大,就讓鄧芝派人繼續跟。至於王必的府邸,以及他聯絡交往過的人,更是要全程盯著。
兩三天內估計也跟不出眉目,五日後再聽取匯報吧。
鄧芝這就打算告退,李素卻叫住他:「不急,我正跟子初商量秋收時候平抑糧價的事兒,可能也跟王必和那些世家的反抗有關,你也來聽聽吧。」
鄧芝恭敬答應,跟著李素回到正堂,跟劉巴見禮。至於那些陰暗面的工作,當然不用跟劉巴這種正人君子的財政官員提起了,鄧芝完全知道哪些事情需要保密。
李素身邊既需要人處理見不得光的反細作活兒,也需要人處理堂堂正正的活兒,人可以有交集,事不能有交集。
李素等他們坐下,開門見山繼續說:「之前我們也定下了,六月中旬之後,所有抗旱的施工全部要停掉,休息民力,只有滅蝗繼續。
不過,光做這兩點是不夠的,要讓今年關中少餓死人,自力更生的事兒我們能做的都做了,下一步就是靠貿易爭取外援。
從最近開始,我已經分出一部分漢中地區的船運力量,沿著漢水順流而下,往上庸與袁術、劉表轄區邊界調集蜀錦、瓷器、茶葉、鋼鐵、井鹽等物。
然後,我設計了一種『鈔引』,都是蓋著咱京兆尹大印的,還有一些別的防偽,並抬高長安的糧價,引誘荊北民間的商人助理,趁著荊北秋收糧價下跌,大量買入秋糧,走武關道陸路販賣到長安。
抵達長安之後,我們也不直接給足額的錢財,而是以這種鈔引,提供在上庸與南陽、襄陽邊境我方貨棧內的蜀錦瓷茶鹽鐵為抵押,讓這些荊北商人可以在回程後,在南陽本地提貨到與鈔引上標價等值的上述貨品。
如此一來,官方組織運輸的靡費、貪汙損耗,多少可以憑藉民間商人的自發高效組織彌補掉一大部分。
比如,往年漢中的糧價是三百錢一石,今年因為北伐,已經漲到六百錢了,秋收之後,因為關中嚴重缺糧,我估計漢中的糧價也要漲到至少八百錢。按照褒斜道運糧四倍的損耗比、陳倉道兩倍半的損耗比。
長安的糧價,至少要漲到三千錢一石,才能吸引民間商人自發從陳倉道運糧周濟長安。但這樣運下去,漢中的糧食也不夠,所以咱不如官方把控住陳倉道的流動,進一步漲價,比如定四千錢一石一段時間,甚至暫時短期內五千錢。
先吸引袁術劉表境內的商人逐利,把糧食賣過來,給他們換四五千錢蜀錦茶瓷鹽鐵的鈔引,就地交貨。只要信用建立起來了,讓對方有利可圖,不光袁術會沿著武關道賣糧,袁紹在河內的存糧,說不定也會通過河東賣過來——
不過跟袁紹交易要多費點事兒,不能放在第一批,因為我們給袁紹的蜀錦鹽鐵得在長安本地交貨,不能讓袁紹的商人回程時自提,他們不順路。所以,跟袁紹交易是會擠占我軍往關中運糧的運能的,得分出一部分走陳倉河道的糧船,改運蜀錦鹽鐵,我們得不見兔子不撒鷹,確保袁紹的商人主動求著做這個生意,我們才能開始。」
李素這套方法,其實也是他想了好多天,才統籌出來的,連劉巴都沒那麼深遠的思慮,一開始聽到的時候也是驚訝到覺得難以想像,也不敢評估。後來熟悉了一點,也只能提供一些修修補補的意見,大致形成現在這個樣子。
至於這套想法的來源,李素是如何「以史為鑑」的,這就得起碼往後追溯到商業發達的宋朝了——隋唐的時候,邊軍軍糧運輸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甚至不得不鬧出節度使藩鎮割據自己在邊境屯田解決。宋朝就靠商業思維和市場經濟多少解決了,不就是給商人發放專賣鹽、茶的鈔引,來換取商人自發往邊軍駐地運糧麼。
當然了,李素肯定不能直接借鑑,因為宋朝這麼幹是有中央政府信用保障的,李素卻沒有,軍閥之間如今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平等交易,誰也不敢給對方信用賒欠,誰也沒那麼大臉面。
所以,鈔引之法的基礎上,李素還借鑑了北宋范仲淹的抗災辦法——范仲淹在慶曆新政失敗後,皇佑二年(1050)在被貶斥知杭州期間,遇到了災荒,就是用提升糧價,引誘周邊府縣的商人逐利大批運糧到杭州賣
第371章 范仲淹王安石都能拿來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