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話一出口,室內的氣溫馬上下降了五度,每人都感到一股森然的涼氣。
損兵折將,誰敢說自己沒有責任?
羅澤南、塔齊布本來就坐的筆直的身姿更加莊重;連文職官員的左宗棠就收腹挺胸,正襟危坐起來。
勞崇光、向榮本來疲憊不堪東倒西歪的身姿,也一下子挺直,在位置上端坐,注視李鴻章。
唯有徐廣縉和張青雲,依然一幅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犯了大菸癮,無精打采,無動於衷。
李鴻章心知肚明,這二位根本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李鴻章本來是很感謝總督徐廣縉的,上次清剿失敗,他根據恩師的指示,找到葉名琛求助,然後共同求見徐廣縉,致使這第二次清剿敲定。
就這一點上說,李鴻章感謝徐廣縉,因為第二次圍剿,解除了他承擔第一次圍剿失敗責任的危機,因為朝廷用人,恩師力保,所以他還是繼續作為欽差襄理,督導所有與清剿有關的事宜。
這樣,起初由徐廣縉倡導的清剿,就成了朝廷的旨意;既然朝廷的旨意包括了讓李鴻章欽差督辦,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成為清剿的一把手。
雖然這第一把手可以把權力下放,讓其他人具體負責軍事和其它事宜,但是他在任何時候都可以把這些權力收回來,自己親自指揮。
作為一把手,辦事可以辦不好,但是追究下屬的責任,那事必須精通的,否則什麼事情都第一把手當責任,那還不得一天一換?所以諉過他人,卸磨宰驢這些招數,必須嫻熟。
但是,這次失敗,大錯還真把在李鴻章身上,所以他就理直氣壯,中氣十足。
看到有人不服氣,李鴻章當即橫眉立目,威嚴地喝道:「請尚方寶劍!」
只見一名形影不離的黑衣衛士應聲上前,解下身上的一個包裹,放在眾人面前的桌子上,打開包裹外皮,一把黃色帶鞘的三尺劍呈現在大家面前!
然後那位衛士拿起一卷絹書,當場念到:「『寶劍賜良臣,睹劍如面朕!持此劍者,正一品者,可以奪官削爵,從一品以下者,可先斬後奏;三品以下者,可自行裁處!欽此。』謝恩!」
當那衛士開念的時候,所有人都慌忙離座跪倒在地,原來老神在在者最是惶恐,一邊聽一邊冷汗就遍體橫流了。
衛士讀完,大家三叩首,同聲回應:「謝主隆恩!」
然後回歸本座,再也沒有那種輕忽神態,心裡更是失去了鎮靜,不知道這位李欽差肚子裡賣什麼藥。
李鴻章再次坐回主席位置,心裡感謝恩師的提攜和信任,竟然把皇上賜給恩師的尚方寶劍,交給他押陣,然他在關鍵的時候,把這些不服氣的大員鎮壓住。
李鴻章再次掃視了會場一眼,見到每一個都正襟危坐,謹慎有加,再也沒有原來的散漫,就是徐廣縉、張青雲也是謹小慎微的模樣。
「此次清剿,傾兩省軍力、財力,自平藩戰役以來從所未見,可見朝廷和皇上何等重視!但是令人遺憾的是,敗亡的速度、損失的程度也是從所未見,因之我等必須承擔責任,同時找出罪魁禍首,給以國法處置;否則何以對皇上,何以對朝廷,何以對天下!」
看著每個人都在那裡摒住呼吸,李鴻章滿意地暗暗點頭,接著說:「下面大家都說說,自己什麼錯,然後其他人補充;請大家暢所欲言,我決不以言語入罪!」
這個頭可不好開,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沒有一個當這個出頭鳥,哪怕是最超脫的左宗棠也不敢說自己無罪。
所自己有功容易,所自己有罪就難了,壓力不夠的情況下,誰也不承認自己有罪。
看大家都不打這第一槍,李鴻章冷笑了一聲:「大家都很謙虛啊!為了節省時間,我就點名了。徐廣縉總督,既然您官職最大,為了表示對您的尊敬,就從您開始吧!」
徐廣縉肚子裡罵了無數聲娘,心裡說這小子可真是一肚子壞水,同時也太不按牌理出牌,我應該排在最後才對吧,怎麼成了第一個?
無奈之下,只好說:「卑職無能,對不起皇上,雖然在清剿之前和開初作了一些事情,但是清剿開始以後,就身陷敵手,無所作為了!我給自己打分,雖然沒有大功,也有一些苦勞;但是也沒有大錯,就是功過相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