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他臉色平靜下來,轉頭吩咐一聲:
「阿力,去星子湖工地。」
「是,老爺。」
歐陽戎一人獨坐馬車,從座位下方取出一個琴狀劍匣,輕輕敲了敲,裡面還是空的。
這時,馬車進入星子湖工地,工地上還有不少女官身影。
歐陽戎兩指挑開窗簾,撇了眼旁邊那一座風平浪靜的星子湖。
他收回目光,動作不緊不慢的把氈帽蓋在了缺失鼎劍的琴狀空劍匣上,把二者一起放回了座位下方。
歐陽戎下車,喊住一位熟悉的女官:
「容女史呢,請幫在下喊一下,就說有事相商。」
「好。」
目送女官離去,歐陽戎回到馬車,閉目養神,耐心等待。
車外,系韁繩的冬梅打著哈欠,吐出白霧。
車內,閉目青年的眉頭稍微凝皺,某刻微不可聞的呢喃:
「別鬧,回頭撈你……什麼,你說湖水沒有我心冷?呵,鼎劍大人說笑了,這是跟誰學的,該不會是妙思吧,語氣一模一樣?下次不能讓你和她待一起了。」
此刻忙碌在工地上封鎖兇殺現場的女官們並不知道,前幾日那輪升起的讓林誠等人聞風喪膽的澄藍明月,正懸浮湖底某處,暗淡如凡物,隨水草搖曳,同時隔空哀怨某位便宜劍主……
他大醉酩酊,使出降神敕令,降身他人,布劍殺敵後,第一時間脫身跑路,卻把它丟進深湖,美其名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靠殺冒火了得消消火冷靜冷靜」,然後失聯到現在,和個死鬼一樣……若是怨氣可以具現,現在湖中鼎劍,氣柱已然沖天而起。
暫時沒理小傢伙的怨婦情緒,歐陽戎睜開眼,從袖中取出一枚稍沉的小巧印章。
印章玉制,方型拙樸,彎形螭額,底部刻有「江州金印」四字小篆,篆法圓勁朴茂,結體行刀自然流暢。
這枚江州刺史官印,是那一夜容真等人請他出馬時,親手交給他的。
讓歐陽戎代為掌印。
越過江州長史元懷民,總覽潯陽城事務。
小小一枚印章,放在手心也沒多重,可代表著的卻是執掌一州軍政的權柄。
放在以前,剛升官來潯陽城那會兒,經常被上官王冷然壓著,作為二把手的歐陽戎或許會比較期待此印到手。
可是現在……
馬車內,一人一印,無聲相對。
歐陽戎注視這枚刺史印章。
印章上雕刻活靈活現的玉制螭首眼睛,似乎也在注視著他。
「女史大人不在,剛剛有急事,與宋副監正一起出去辦事,歐陽大人來遲了。」
歐陽戎回過神,翻手收起印章,看了眼馬車外的女官。
輕輕點頭,沒說什麼,轉頭吩咐一句:
「那就去江州大堂吧。」
在女官有些好奇目光下,馬車離開了星子湖工地。
兩刻鐘後,歐陽戎在江州大堂門外下車。
周圍官吏紛紛朝代領刺史職位的白衣青年熱情寒暄的打招呼。
現在潯陽城的形勢,只要是個聰明人都知道,白衣青年頭上這一頂「代領」帽子,大概率能夠摘掉,轉為由「代」轉「正」。
歐陽戎籠袖點頭,笑容溫和,一路來到了正堂。
不久前還被秦彥卿誇讚有定力熬出頭的白衣青年,走上最上方的刺史座位,沒有坐下,而是隨手將璃首官印掛在長桌一角,轉身離開了江州大堂。
走出門,歐陽戎看了眼時辰,天色還早,他喊來燕六郎,問道:
「裴十三娘醒了沒?」
「還沒,卑職每日都去看一眼,今日依舊處於昏迷之中。」
「好。此婦人醒了,通知下我。」
「是,明府。」
歐陽戎又問:「今日是不是到了他們頭七?」
燕六郎點頭,「元長史說,明府最好代表江州大堂去慰問下家屬那邊……此事,容女史她們肯定做不了,還得您來,您擅長處理。」
就怕他們在下面會氣死。
第545章 郡主請節哀,諸位夫人遺孀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