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眼瞼緩緩垂下,最終低垂腦袋。
地宮內,被莫名激發的古怪月光,正默默重現這百年前的光影。
一遍又一遍的循環勾勒。
歷史的塵埃被短暫掃去,嶄新起來。
這充斥地宮的古怪月光,似含靈性,依舊難忘百年前目睹的這段畫面,不厭其煩的講給後人聽。
地宮內的光影如夢如幻。
這一幕也不知持續了多久。
直至靜躺地上的月光長劍,被一隻模糊血手撿起。
蓮座下「歸去來兮」的四字石刻,綻放的月光緩緩暗淡下來,
四面牆壁上,一篇光芒萬丈的《歸去來兮辭》,也一個字一個字的熄滅,重歸黑暗。
歐陽戎撿起劍,爬起身,身形踉蹌的走向東側的壁畫牆壁。
他頭頂的一束陽光中,有一條孤獨懸掛的「弧」,他絲毫未看一眼。
壁畫前,歐陽戎身子搖搖晃晃,兩手撐住牆壁,才勉強站立。
手指觸碰到了壁畫上的裂縫,摸了摸縫隙下面的黑灰舊牆。
他低頭看了眼被黑灰染髒的指肚。
若沒猜錯,裡面的這一面舊牆,應該才是當初那座蓮塔地宮的原裝牆壁。
現在的壁畫牆壁,是後來的東林寺僧人們新修的。
從劍訣後面那一段臨終遺言可知,這位衷馬大師其實是東林寺的最後一位鍊氣士,或者說……本是最後一位掌握「寒士」劍訣的執劍人。
當初,南北朝鼎爭,面對北朝大隨的南下兵鋒,南國皇室寄最後希望於鼎劍。
南國皇室牽線搭橋,使蓮宗東林寺、龍城眉家、還有雲夢劍澤,於此寺的蓮塔中,指大道為誓,訂立下了蓮塔之盟,精誠合作。
結果,造化弄人,南國皇室脆若薄紙早早覆滅,也是害女紅者也,鑄造到一半的鼎劍之胚,落到了隨瘋帝手中,瘋帝命令龍城眉家繼續鑄劍。
東林寺僧人與眉家鑄劍師,擔憂多柄鼎劍全落入一位獨夫之手,又為遵循蓮塔之盟,歸還當初供「鼎」的雲夢劍澤一口新鼎劍。
於是雙方裡應外合,默契冒險盜竊了隨瘋帝在蝴蝶溪畔新鑄成的鼎劍。
歐陽戎之所以不久前幡然醒悟,鼎劍的裝虛之物並不是劍匣那樣的固定實物,而是整座龍城縣。
便是因為,衷馬大師的盜劍方式,給了他當頭棒喝:
當年,隨瘋帝鑄劍大成之日,眉家鑄劍師們也與今日的老前輩一樣,刻意隱瞞了「裝虛之物」的真相——其實整座龍城縣,都是一座劍爐,不僅給新生的鼎劍首次洗劍,同時也是它的裝虛之物。
於是衷馬大師遠遠枯坐於東林寺蓮塔下的秘密地宮中,只利用九品、劍訣、真名三個條件,直接將新出爐的鼎劍具現出世,藏入地宮。
而之所以衷馬大師身為修為精妙的高僧,也能達到修為九品的苛刻條件,是因為東林寺所擁有的蓮宗鍊氣術十分特殊,可以自然散去靈氣修為,順利跌到任意品秩。
這也是蓮塔之盟,東林寺能有資格參與的原因。
即擁有寒士劍訣,又自帶特殊佛門練氣術的東林寺,比起其他宗門勢力,東林寺更容易保持一條傳承有序的執劍人神話絕脈……
新鑄造的鼎劍被盜後,隨瘋帝自然大怒,蝴蝶溪畔大批涉事的劍匠人頭落地,近處的東林寺也成為嫌疑對象,被瘋帝屠戮大半,放火燒寺。
地宮外,替衷馬大師隱瞞掩護的東林寺高僧,幾乎死絕,包括蓮塔在內的東林寺古建築成為一片焦土。
衷馬大師也畫地為牢,困守缺氧地宮。
只為藏住這一口鼎劍。
東林寺的幾位正統練氣士徹底死光,保管劍訣與宗門練氣術的蓮塔典藏室也化為灰燼。
這才有了歐陽戎在奇怪光影中看見的,衷馬大師於蓮座前、牆壁上刻字,留下劍訣與遺言的舉動。
只是……
地宮東側的壁畫前,歐陽戎注視的壁畫裂縫後的髒黑舊牆,搖了搖頭。
若不是這古怪月光浮現,他今日也看不見漆黑菸灰下的遺留石刻。
這位留下一線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