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柳子安也特地前來劍鋪,召集眾人演講,安撫人心。
可眼下看這番陣勢……難道柳家劍鋪也要變天了?
就在燕六郎帶手下捕快們搜查河邊一座座燃火劍爐,眾工匠們人心惶惶之際。
不遠處江畔,正有三道身影在後方緩緩走來,跟了上去。
「良翰這是何意?一大清早的,帶本官跑來這裡,觀看捕快們搜查柳家的劍鋪。」
沈希聲轉頭好奇問道。
絲毫沒有因為大清早被打擾清夢而惱火。
這位御史出身的江南道監察使,一身清貴的緋紅色官服。
與穿著七品縣令水綠官服的歐陽戎站在一起,在顏色單調的西岸劍鋪街道上,顯得十分亮眼,也是周圍工匠們敬畏目光的焦點。
歐陽戎左腰佩一柄白檀玉靶刀,前日意外得來的新長劍,被扔到了身後小師妹手上。
謝令姜冷臉抱劍,默默跟著歐陽戎與沈希聲身後。
歐陽戎笑了下,耐心解釋道:
「打擾沈大人了,其實剛剛也說了,就是龍城縣衙這兩日街道一戶姓張的人家報案,說到她家的小女兒在古越劍鋪的劍穗工坊做穗工,不久前走失不見,托咱們縣衙找找,所以咱們就來了。」
「哦,當真這麼簡單?把本官叫來……」沈希聲瞧了眼微笑的歐陽戎,「難道是有什麼驚喜要給本官看?」
歐陽戎想了想,轉頭笑道:
「這不是看沈大人這兩日在龍城落腳歇息,正好沒事嗎,就想著正好請沈大人出來觀摩觀摩,也算是考察一下下官的工作。
「至於驚喜……下官也不清楚,再看吧,萬一查著查著就有了呢?」
歐陽戎嘴裡隨口說著,眼睛不忘左右四望這座西岸的劍鋪。
往日他都只是在對岸彭郎渡那邊,隔著蝴蝶溪打量這裡。
眼下也算是歐陽戎第一次來。
此前他其實並沒有太注意這座柳家旗下的劍鋪。
但就像前兩日歐陽戎對謝令姜說的,龍城縣沒有一處地方是法外之地。
雖然眼下,龍城柳家幾代人積累的家業,已經被他拆的七七八八,首惡家主柳子文也梟首,柳子安、柳子麟等人瞧著溫溫順順,每日還跑去龍城縣衙配合他這個縣令下達的各項指令。
但是當初接回阿青的事件,還有最近偶然獲得的這柄奇異長劍,似乎都隱隱指向這座他從未來過的西岸劍鋪。
他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所以今日,歐陽戎召集人手,請來沈希聲,決定親自過來一趟,探清些虛實。
因為待這次梅雨季末期的雨水徹底停下,折翼渠第二期恢復正軌,他著手準備要走了。
走之前,歐陽戎不想留下任何有可能的隱患。
而且正好,剪彩禮前布局的女穗工張倩失蹤一案,給了他過來討公道的抓手,也算是師出有名。
那就帶人進來查查。
萬一查到了什麼呢?
整理了下思緒,歐陽戎輕輕頷首。
年輕縣令身旁,瘦骨嶙峋、腰杆筆直的沈希聲似是聽出了某些弦外之音。
「真有這麼簡單,那為何獨獨挑這麼早的時間過來搜查。」
歐陽戎笑而不語。
沈希聲捻了捻鬍鬚轉頭,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眼身邊的歐陽戎。
在龍城縣的這兩日,雖然是在默默處理好友交代之事,但是他也不僅僅是在住處閉門歇腳,而是親眼旁觀了這位好友高徒的手段。
毫不誇張的說,歐陽戎這番拆分柳家的巧妙操作,令其大開眼界。
不過最讓沈希聲欣賞的是,歐陽戎對於職責以內公權力的克制性使用。
別看它眼下微不足道。
放在一個七品縣令身上似乎是多餘了,又不是什麼手握巨大權柄需要事事謹慎的當朝相公。
然而當初的狄夫子不也是從這樣的芝麻官一路走上去的嗎?
所以,光是這一點,沈希聲就覺得已經超出他在洛京御史台見過的大多數年輕俊傑了。
風起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