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皮吧?」
「師兄難道不吐?」
謝令姜話語頓住,因為餘光里某人已經旁若無人的捏起葡萄丟進嘴裡開吃了,絲毫不客氣。
「唔唔。」歐陽戎咀嚼,含糊不清答了句,其實和沒說一樣。
謝令姜額頭黑線。
師兄是真不把他當外人。
原本矜持害羞的女郎頓時也不拘禮了,趕緊搶在師兄的魔爪下救點葡萄回來。
外面,種滿建蘭的庭院內,值守的幾位丫鬟偶爾好奇回望,便看見軒窗內一對俊男靚女隔著珠簾互搶葡萄的一幕。
有服侍謝令姜多日的丫鬟忍不住與同伴驚訝對望。
這位謝氏貴女好多天都沒露過笑顏,更別提這般活氣靈現了,蘇小娘子過來看望都沒有過。
屋內,鬧騰了會兒,一盤葡萄被風捲殘雲般清光。
歐陽戎瞧了瞧珠簾後的小師妹,不禁問:
「師妹不是傷在背上嗎,為何靠坐床頭?」
謝令姜垂眸,「不然趴著和師兄搶葡萄?」
歐陽戎頓時啞然。
確實欸,總不能趴著見客吧,小師妹又這麼要強。
「也是。那師妹的傷如何了?」頓了頓,又補充了句,「看樣子應該沒大礙吧?」
「師兄下的手,心裡不清楚嗎。」
珠簾內外,沉默了會。
氣氛有點冷場。
「抱歉。」歐陽戎開口:「當時……」
「沒,沒事,不用道歉。」
簾內女郎低頭細語:
「師兄的管教……很恰當。我當時……其實挺開心的,師兄沒有把我當外人。
「阿父曾說過,除了家人與……在乎你的人,在外面沒人會為你的犯錯兜底,更犯不著因你生氣。
「所以師兄當時……師妹理解,謝謝師兄的管教。」
謝令姜又下意識的輕咬下唇,「若下次再犯錯,師兄也可以……繼續管教。」
「那天是情況特殊。」
歐陽戎微怔,搖頭失笑:「下次總不能再用鞭子抽吧……」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想到珠簾內飄出一道低語:
「也……也不是不行。」
「……」
歐陽戎失聲之際,謝令姜立馬道:
「其實我還是有些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那樣對我。」
歐陽戎聞言,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個「她」應該是指那個叫織盈的胡姬。
謝令姜隔著被褥抱胸,腦袋仰靠後枕,望著床頂紗簾,俏臉略呆道:
「我在鷹襲下救了她,我關心她的安危,我幫她贖身從良,我帶她回來想給她尊嚴……可她為什麼選擇去幫一個辱她、欺她、蔑視她的壞人?若是有苦衷,有脅迫,有內隱,為何不告訴我,這比背叛更讓我難受。」
她轉頭,望著師兄多了兩條紅痕的英氣臉龐問:
「是像書上說的那樣,蠻夷畏威而不懷德嗎?或許有一點吧,但我又覺得不完全是,即使她不是胡姬,似乎事情也會滑落成那樣……
「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呢……書上沒說。這世道究竟是何種顏色的?」
歐陽戎轉頭看了眼窗外的明媚春色,嘴裡問:「那師妹現在想通了嗎?」
低語的謝氏女郎一時沉默。
她忽發覺窗外,上午的陽光已經到來,恰恰落在床榻前這個兩手撐膝、專注傾聽的青年身上。
這一幕似曾相識。
那天縣衙門前,她滿身疲倦落魄,怔怔注視師兄站在正午陽光下宣布公道判決,後又果敢揭開震撼全場的新營造,是如此。
那年烏衣巷舊宅,年幼的她躲在門後,親眼目睹阿父直腰跪坐在落日殘紅下的大堂座位上,寧死不屈拒絕衛氏使者拋出的橄欖枝,也是如此。
那年大乾改周,女皇登基,離乾皇室被屠戮只余寥寥,鮮血濺滿宮闕,恐慌遍布江山,衛氏諸王風頭無二,五姓七望、關中勛貴、南北士族儘是低眉。
只有阿父不服,哪怕族人皆哭求於他,阿父依舊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