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一直醒著到天明。
外面傳來一陣女子的腳步聲和嬉笑打鬧聲。
林悅嵐小憩了半個時辰,正好醒來,見身旁的人兒清泉般的眼眸正注視著他,嘴角上揚,「芸兒,這麼早就醒來了。」
又見她臉上有些憔悴,眼圈有些微青,接著道:「怎麼昨夜芸兒沒睡好?」
司徒南芸微微嘆了一口氣,「夫君,你明日就要娶聖女了,所以,有些睡不著。」
林悅嵐臉上閃過歉意之色,刮著她的臉蛋,「芸兒,為夫讓你受委屈了。」
兩人正說著,外面的說話聲突兀而清晰地傳入他們的耳朵里。
「這正殿便作喜堂,這紅錦就掛在正殿的門楣上,這些紅燭、喜字都放在正殿吧。」
「那這些紅毯呢?」
「從正殿一直鋪展到清照殿門口。」
「以前聖王娶玄靈兒的時候,紅毯可是鋪到雲宮十里之外呢。」
「玄白執事說了聖王不喜歡隆重的裝飾,這次迎娶聖女不要像上次那麼鋪排。」
「那好吧。」
「大家快動手吧,別磨蹭了,待會還要去王宮廣場布置呢。」
……
即便預設了很多次這樣的場景,司徒南芸聽著這話,還是覺得無比刺耳,沉默著下了床,良久,她又嘆了口氣。
「夫君,我以為自己足夠大方,足夠寬容,可以不計較,可以不在乎,昨夜一整夜,我無數次安慰自己,告誡自己要不在乎,要放下,可就在剛才,我發現我所有的堅定和自信都土崩瓦解了,我做不到對你即將擁有別的女人熟視無睹,毫不介懷。」
林悅嵐有片刻的沉默,眸中聚焦著痛苦之色,有那麼一瞬間那痛苦即將洶湧而出,最後他還是克制住了,「芸兒,是為夫想當然了,為夫本不應該奢望還能與你在一起,對不起。」
司徒南芸的眼淚奪眶而出,「我不要你的『對不起』,『對不起』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對不起』不能解決你我之間插入第三者的事實,『對不起』也不能讓我當做什麼沒都發什麼和你毫無芥蒂地在一起!」
司徒南芸漸漸情緒有些失控起來,眼淚肆流,一個勁地搖著頭,「林悅嵐,我真的做不到與別的女人分享一個夫君,我真的做不到……我對我們的將來沒有信心了……」
林悅嵐伸手將她攬在懷中,替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將臉埋在她的發間,沉默了一會,才道:「芸兒,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司徒南芸被她攬在懷中,有那麼一刻,她覺得自己快堅持不下去了,好不容易聚集意志,用盡力氣推開了他,「林悅嵐,我們斷絕關係吧。」
林悅嵐一臉錯愕,「芸兒你……」
「我們斷絕關係吧。」司徒南芸再次擲地有聲地道。
「芸兒,昨日在雲錦山,你說不管將來面對什麼,我們都要共同面對不離不棄,你怎會一夜之間改變主意?這不像你,在那個至清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告訴我!」林悅嵐眸光朝著她逼壓過來。
「沒有,你不要想多了。」司徒南芸抬起微紅的眸子,堅定地道:「林悅嵐,我只是累了,經歷了這麼多風雨坎坷,卻發現我們之間依然橫著一道無法跨域的障礙,我太累了,支撐不住了,因為我也只是凡人,我的心也只是血肉所築,不是銅牆鐵壁,無堅不摧,終有筋疲力盡、心力交瘁的時候。」
「我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她沉思一會,幽幽吐出一口氣。
林悅嵐臉上儘是難以置信的神色,身子微微踉蹌了一下。
他從未聽司徒南芸說過如此決絕的話,即便那一次在落霞山莊,他說著要帶著紅蓮遠走高飛的時候,她也未說出如此堅定而決絕的話。
「芸兒,為夫不相信你會這麼狠心地離開我,」他鎮定了一會後,搖了搖頭,接著,雙手攬上她的肩,「告訴我,你在至清殿見了什麼人?那人對你說了什麼?」
司徒南芸狠心拂下了他的手,「不用再逼問我了,那兒的事與這事毫無關係,我只是突然間累了,也受夠了你一再停妻再娶,不想和你再繼續下去了。」
說完這幾句話,她感覺都快要抽掉全身力氣似的,再在不逃離這裡,下一秒她便要在林悅嵐逼壓的目光中繳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