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逸之灰頭土臉地蹲在門外,正發愁如何同兄長交代,忽聽「砰」一聲響,自家小將軍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看也沒看他一眼,隻身大刀闊斧往外走去。
徐逸之嚇了一跳,本想回頭窺一眼屋內究竟什麼個情況,終究沒那膽子,只好咬著牙緊隨周鶴鳴去了。
他追至繁錦酒樓門口,總算將人追上了。
「將......公子!」徐逸之將人攔下來,「世子人怎麼沒跟著你一塊兒出來——誒不是,公子你耳朵怎麼這麼紅!」
周鶴鳴憋著一肚子氣沒地兒發,思來想去,今天這事其實也怪不到徐逸之身上,他忍了又忍,終究沒捺住,轉頭間問徐逸之:「你說,這世上真會有心性迥異至此的親兄弟嗎?」
「公子怎麼突然問這個?」徐逸之撓撓頭,「我和大哥就一靜一動,害我老被他管教,可不自在了——您同侯爺的性格不也不盡相同嘛。」
周鶴鳴嘆口氣,心道當真是暈了頭,徐逸之方才十五歲,半大少年人的年紀,能懂些什麼?
「罷了,」周鶴鳴壓下心中亂緒,「我今日來此,本是為探望故人。你與我同返,也好給你大哥一個交代。」
「真的?!」徐逸之當即順坡下驢,喜笑顏開地應了聲,「我就知道小將軍最疼我!」
房內郁濯眼見著周鶴鳴落荒而逃,確信他已然走遠後,方才打了個響指,米酒帶著個相貌醜陋的中年雜役從轉角處探出頭來。
郁濯被這張臉嚇了一跳,待二人進屋後,他復又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一番:「行啊,尾陶。你這易容術使得愈發出神入化了。」
被喚作尾陶的那名中年男人在腦後摸索一圈,連著整塊頭髮一同掀翻出去,露出人|皮|面|具下一張冷白明艷的臉。
竟是個十分漂亮的年輕女子。
「公子,」尾陶一見他,冷若冰霜的眼神很快消融,「一切可好?」
「我倒沒什麼大事,只是那姓周的同我不大對付。左右他擋不了路,不必太過憂慮。」郁濯招呼她一塊兒坐下,「你扮成這樣——虧我這兩月以來還掛念你的安危。」
尾陶哦了一聲,好奇地湊上前問:「怎麼個不對付法?」
郁濯吃著茶,用扇柄將她的腦袋撥開了,清嗓間道:「那小子早春心暗許了,好巧不巧,你猜猜他的心上人是誰?」
尾陶想了想,說:「反正不是你。」
郁濯瞥她一眼,冷笑道:「是郁漣。」
尾陶一怔:「怎麼可能......」
郁濯沒吭聲,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面,許久方才懶洋洋地開了口:「大抵是道聽途說人云亦云,不過謹慎起見,你暫且繼續查著他。」
尾陶應了是,又抿嘴一笑,說:「公子猜猜看,他方才到哪兒去了?」
郁濯在桌下輕踢她一腳:「有話就講。」
窗外落著細雪,屋內烘著暖爐。郁濯找著個舒坦的姿勢,倚靠著逍遙椅閉目養神起來,悠哉游哉地聽尾陶帶來的情報。
「他今日離了宮,急匆匆朝深柳祠來,沒進主巷,徑自往偏巷去了。」
深柳祠的偏巷與主巷所營酒舍勾欄並不相同,偏巷一帶的店鋪十有八九都做些玩樂的小生意,諸如占卜面相、賣花送果一類,自然而然地匯聚起許多三教九流之人。
尾陶繼續說:「我跟著他,見他在一燈籠鋪前停住了腳,隨後閃身進去,同那店主老婦待了一會兒,很快便出來了。」
郁濯聽及此,懶洋洋地將眼皮掀開了。
「可曾聽到些什麼?」
尾陶搖搖頭道:「不曾。他進入去那燈籠鋪便暫時歇業了,二人關了大門,院內靜得很,我怕靠得太近被發現,只敢遠遠監視著。」
「不過也並非一無所獲,這家燈籠鋪老闆的身份我打探清楚了,是個寡婦,膝下有一獨子名喚程青,早年間入了鎮北軍,後又一路晉升為騎射營副將。」
郁濯伸手讓米酒服侍自己起來,輕笑一聲,道:「我還真當他是個沒心眼的傻子。」
原來像周鶴鳴這樣的人,也會私下裡暗自布網營生。
郁濯無不尖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