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竹的嗓子裡仿佛是有什麼東西給塞住了一般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驚恐:「奶奶,是奴婢。」
「你等等,我給你開門。」林謹容全身冒出了細汗。她輕手輕腳地打開門,睡在外間的櫻桃已經聽到聲響點起了燈,見林謹容出來,識趣地沒有多問,先將門開了,放芳竹進來,又道:「奶奶多穿點,奴婢去換個火盆來。」
「半夜三更你換什麼火盆,小心吵著老太太。」林謹容把她一推:「多穿點,去門邊守著。」
櫻桃乖巧地裹了件厚棉襖,起身走到了門邊。
林謹容示意芳竹:「你隨我進來。」
燈光下,芳竹的臉白得似鬼,不過是竭力保持著平靜罷了,才進了內室,就顫抖著嘴唇道:「奶奶,火哥兒死了。」
林謹容的頭「嗡」地一聲響,只覺得全身都沒了力氣,又似是全身僵直,不知道該做個什麼表情或是動作。
「奶奶?」芳竹只恐她被嚇著了,大著膽子使勁掐了她的胳膊一下,疼得林謹容「嘶」地吸了口氣,緩過神來,道:「怎麼回事?」
芳竹眼裡含著淚:「二爺昨日讓火哥兒去杏花樓背後的巷子裡看看是否能遇到那幾個人,說的是若是盯盯,便盯一下,若是不能,便不要管了。可這孩子一去不回來,我們也沒放在心上,只當他得了二爺給的錢,跑哪裡歡去了。就在早些時候,績爺跑來找到我家那口子,說是火哥兒死在了杏花樓的巷子深處……一刀致命。」
林謹容的眼裡瞬間冒出淚水來,她不知道是內疚,還是後悔,還是難過,總是死人了。當初她可沒聽說火哥兒死了,這孩子,是她陪房的兒子,她見過兩次,挺機靈的一個好孩子,他娘老子都替她守著莊子,本是想替他另謀個出路,才送到這府里來的,誰知卻是送了命。若是她不知道此事,不讓陸緘安排,想必這孩子死不了,可她明明知道了,卻不能不安排。這事兒當年是以什麼樣的方式發作出來的?也許當年也死了人,死的又是誰?林謹容又迷茫又難過。
芳竹見她傷心,忙勸道:「這孩子命不好。」
既已死了人,想必陸綸那事兒要提前發動了,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林謹容狠命擦了一下眼淚,道:「二爺知道了麼?」
芳竹小聲道:「怎地不知?如此大事,誰敢隱瞞?現在只除了老太太的榮景居和族老們、還有三老爺那邊以外,主子們全都知道了。幾位老爺和二爺他們全都聚在聽雪閣裡頭,聽績爺說事情的經過呢。奴婢是想著,您吩咐過,關係到五爺的事情一準要告訴您,所以連夜摸了進來。」
油燈里的燈油快要燃盡了,火焰越來越小,燈光越來越暗,奄奄一息的,林謹容吸了一口氣,道:「有沒有叫五爺過去?」
芳竹呆了一呆:「這個奴婢卻是不知道。」
林謹容便道:「你去打探著,再去看看三奶奶那裡,看她是否起來了。然後悄悄來和我說,莫要驚動其他人。」她雖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這個時候卻不能出去亂走,亂打聽,說到底,這個世界還是男人們的世界。這些事情輪不到她一個小媳婦來管,她若是跑出去,不但不起任何作用,連著陸緘都要挨罵,反倒不好行事。
燈光一點點地暗下去,終於熄滅,屋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櫻桃在外間極小聲地喊了聲:「奶奶,奴婢換盞燈進來?」沒聽到林謹容回答,也就住了口。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林謹容歪靠在床頭上,覺得自己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外間終於又響起了腳步聲。林謹容忙拉開內室的門,迎上芳竹:「怎樣?」
芳竹跑得一頭的細汗,喘了口氣方道:「五爺的院子裡黑著的,三***院子裡亮著一盞燈。奴婢又跑了一趟聽雪閣,二爺和大爺、三爺連夜帶著績爺出去了,還點了幾個平日裡得力的管事。奴婢等了許久才等到長安,他說五爺沒在裡頭。大老爺、二老爺關著門說話呢。」
整個事件,三房被隔絕在外頭,全是大房與二房參與。陸緘與陸紹等人出門,定然是去收拾火哥兒的事情去了,想必已經看出了苗頭。接下來,某些事情一旦證實,多半就會商量著要除了陸綸這個禍害。
芳竹忍了忍,極其小聲地道:「還有,績爺說,杏花樓後小巷裡,那戶人家死了個粉頭……」
林謹容緊張地咽了口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