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嶺的三伏天總是那麼熬人,炎熱的天氣與山中的潮濕相結合,仿佛連空氣都變成了粘膩無形的泥沼。
在後山的亂葬崗上。
陳景面露遲疑地拿著一把鋤頭,望著面前漢白玉墓碑上爺爺「陳伯符」的名諱,神色中滿是猶豫。
他猶豫的是
要不要按照自己爺爺的囑託挖開他的墳?
兩天前。
正在省城工作的陳景接到了爺爺的電話,在此之前他們爺孫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聯繫了。
電話里,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陌生。
僵硬中還帶有些許信號不好的電流聲。
「——回來[*信號雜音]——」
「——去後山的東[*信號雜音]挖開我的墓——我留了東西給你——」
「——拿走——然後[*愈發刺耳的雜音]——」
電話到這裡就斷了,陳景被弄得一頭霧水。
陳景很清楚自己的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古板嚴肅。
生硬,冷冽。
就像是一塊生鏽的鐵。
老人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更何況陳景從小到大就沒見他笑過。
難道是年紀大了腦子不清醒在說胡話?
也不應該。
陳景知道老人的身體有多硬朗。
毫不誇張的說,在陳景的記憶中老人就從來沒生過病,更別說什麼老年痴呆阿爾茲海默症了。
所以陳景在接到那通電話後,當即便買了回去的車票。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突然死了」
陳景表情複雜地望著墓碑上的名字,心中惘然之餘又有些悲哀。
陳景的父母在他還沒滿月的時候就走了。
他記憶中唯二的親人就是爺爺奶奶。
但爺爺在陳景的人生中就如同透明人一般,從小到大都不曾管過他,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都不過分。
陳景只在奶奶身上感受到過家人的溫暖。
所以在奶奶去世後他便離開了哨兵嶺,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回來看看老人。
「你是有多討厭我奶奶啊明明都在墓園那邊買了合葬的位置沒想到你死了也不願意過去」
想起以往種種,陳景臉上的神色愈發複雜。
他猶豫再三,再次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隨後便提著鋤頭繞到了墳墓的側面。
陳景最終還是決定完成老人的囑託,牟足勁一鋤頭刨了下去
「嘭!」
挖墳掘墓的每一下,陳景都用上了十成的力氣。
每當他揮動一下鋤頭,他的眼睛都會紅上幾分。
直到最後將那個發黑的骨灰盒挖出來。
陳景通紅的眼裡已經滿是淚水,可嘴裡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他知道。
從今往後,他在這世上就沒親人了。
「在墓里給我留東西真夠可以的不會是老宅的房產證吧」
老人的骨灰盒與常見的骨灰盒不同。
樣式似乎是他自己選的。
那種冰冷淤黑沒有任何花紋圖案的盒子,簡直就與老人的性子如出一轍。
陳景懷疑那個盒子與老人一樣。
都是鐵做的。
盒子上貼著一張剪裁成方形的信紙,面上刀刻斧鑿寫著七個隸體大字。
「東西在裡面,打開。」
陳景能認出那是自己爺爺的筆跡,所以他只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壯著膽屏住呼吸打開了骨灰盒
下一秒。
陳景便怔住了。
因為盒子裡沒有他想像中該有的骨灰。
只有一把鑰匙。
一張紙條。
以及一個老舊的dv攝像機。
紙條上只有一句話。
字跡十分匆忙。
甚至最後一個字都沒寫完,還是陳景猜出來的。
「dv里的視頻記得看!」
在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