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雲朔此時一身污垢狼狽,身上的僧衣破破爛爛,腳上的鞋也是爛了一大半,能看得出來縫補了好幾次,可那腳指頭十個還是漏了八個。
他臉上更是滄桑得不得了,算來他的年紀也不過三十五六,已然滿臉如那辛苦勞作的四五十歲莊稼漢一般,生起一條一條的溝壑,原本那殷紅的唇乾涸起皮。
他這十年去過一趟西域,回來後傳了一段時間佛法便是頻頻外出雲遊。
總是飢一頓飽一頓,酷暑嚴寒都在外頭行走。
他再無半分白皙精緻的富貴少年郎模樣,不過他那雙眼睛格外的亮。
「世子爺!」
秋菱在見到程雲朔這般模樣後,直接淚如雨下。
她對程雲朔的情感一直都跟旁人不一樣。
她是從小照顧他長大的,是丫鬟又是姐姐,後頭做了他房裡人,心裡對他也是寵溺得緊。
哪怕程雲朔當年為了邢代容欺負過她不少,可時過境遷,哪還有那種怨懟幽恨,如今見他這副模樣,心裡頭只剩濃濃的憐惜和心疼!
她覺得程雲朔太受苦了!
苦得她眼淚都嘩啦啦的下來。
「阿彌陀佛。」
程雲朔在秋菱撲上來時,往後退了半步,拉開與她的距離,單手做佛語,沖她行禮。
秋菱看到他這個樣子,停下腳步,眼裡又嗔又怒,她只氣惱著,「你非得作賤自己幹什麼!」
「秋菱施主,我很好。」程雲朔沖她一笑,又黑又老的臉上卻難得好的精氣神。
可他這麼精神,更是叫秋菱心疼得心坎直抽抽。
「你這叫過得好!你看你身上的衣服,你以前幾時穿過這樣破爛,你看看你的臉,都叫外頭的邪風惡雨作成什麼樣!你明明有那般錦衣玉食的好日子,非要在外頭吃苦受罪!你到底要做什麼!」
程雲朔聽著秋菱的聲聲質問,他臉上半點表情都沒變,繼續保持著微笑,「秋菱施主,我心喜悅。」
「你喜悅什麼啊!」秋菱叫他氣惱得直哭,「你這般樣子存心就是要叫我心疼!你快同我回府去,往後秋菱還伺候著你!再不叫你成這個受苦樣子!」
陸令筠:「......」
不得不說,這世上的人命真是不一樣。
有些人天生就是吸引人疼愛。
程雲朔哪怕成這樣了,還是有人疼他得緊!
陸令筠看著心疼程雲朔直掉淚,一副要把他強接回去伺候的秋菱,她輕咳了一聲,「秋姨娘,你先下去。」
「夫人。」秋菱轉頭淚眼汪汪的看著她,「您勸勸世子爺,叫他跟我們回去吧,安兒那兒我去說通,亦不會叫夫人你為難!」
陸令筠:「......」
「你先下去。」
陸令筠又對她說了一句。
秋菱聽到這兒才不情不願的退下去,她臨下去幽幽怨怨看著程雲朔。
唉!
這笨蛋他怎麼一輩子長不大啊!
秋菱下去之後,陸令筠面前的僧人沖她行了一禮。
「阿彌陀佛,陸施主。」
陸令筠看著他,「悟心大師,近來可好?」
聽到她這樣說,程雲朔臉上的微笑更加從容愉悅,他輕點著頭,「我很好。」
「我聽說你去了開封?」
「是的,我這一趟去了黃泛區,天災無情,今年那裡又淹了不少地方,很多百姓流離失所。」程雲朔同陸令筠一邊走一邊道。
廣濟寺內綠蔭蔥蔥,樹影翕動。
陸令筠跟他聊了不少,她告訴了他侯府如今的事。
程秉浩在江南平倭有功,被封賞了常勝侯,還定了婚。
程簌英嫁人了,嫁的是徐國公府的小世子爺。
以及上個月秦氏病逝的消息。
程雲朔聽著寧陽侯府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有喜有悲,他臉上皆是平靜淡然模樣。
只在陸令筠說完秦氏的墓穴葬的位置,還是在老侯爺那兒之後,再無其他事情,他才停下來看著陸令筠。
「陸施主,你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