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相處

外面吹夜風。

    如銀的光線輕柔地披在肩頭,疏疏如殘雪,春日裡的夜晚並不寒冷。

    最熟悉的陌生人坐在一起,連空氣都是緊繃的,塞滿了不適。

    王姮姬還坐在草地上望月發呆,郎靈寂道:「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了。」

    她撣撣裙角上的青草起身,默默跟在他後面,習慣性地踩他的影子。

    走到中途才後知後覺,這是從前的習慣,她總喜歡踩他的影子,刻意考量角度,將影子做成牽手或親吻的姿勢。

    因為郎靈寂此人儀範清冷,目無下塵,與人從來都距離三尺遠,哪怕是未婚夫婦也從未親近接觸過。

    那時候她還以為他有潔癖,後來才知道他只是對她有潔癖。

    他和許昭容在一塊時,又是怎樣的親昵旖旎,如膠似漆日日廝守。

    他和許昭容大抵是真愛,他這人冷血無情,卻對許昭容例外。

    王姮姬惘嘆,不知自己上輩子究竟在執著什麼。

    郎靈寂停下腳步,微微回頭看她,不知不覺,她已慢得離他三尺遠。

    「想什麼呢?」

    縹色的月白光給他身形描了一層邊,像極了的話本上白月光初戀的樣子。

    王姮姬想心平氣和跟他談一談,你放過我,我也放過許昭容,互相折磨有何意義。

    郎靈寂待她走到近前,商量起新婚,「出來時我將小王宅的圖紙畫好了,尚未來得及給你看。春日宴之前,你看看新房哪裡需要更改的。」

    王姮姬冷淡地敷衍,「你做主就好。」

    春日宴和小王宅,前者是王氏專門為她和郎靈寂辦的訂婚宴,後者則是新婚的居所。

    她此刻只想找個法兒逃離他,哪有半分成親的想法,倦得不行,更遑論花心思設計新房了。

    郎靈寂感受到了她明顯的抗拒,渾身每一寸都在抗拒。


    從他的角度,也沒料到未婚妻移情別戀之事會輪到自己,為了那儒雅的寒門學子文硯之,她的心都飛了吧。

    但好在他不重視她的心,也不稀得愛不愛的事。她最終的婚姻是他便好,此外她只要不做出太出格的事,他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相安無事地過去。

    回到驛館,雖晚膳的時辰已過,就寢尚早。小王宅精緻的圖紙送到面前,王姮姬信手勾畫幾下,未曾多看。

    她心不靜,情緒淡著,鬱鬱寡歡的狀態,完全不是養病期該有的。

    窗外梧桐樹影細細,她拿起筆來,信手描一幅丹青。

    郎靈寂在屏風外撫琴,琴韻叮咚,幽靜而古樸,縈繞在靜夜之中。

    他們私下裡不似其他眷侶那般黏糊,多數時間自己做自己的事,井水不犯河水,說話時也絕不衣裳挨蹭。

    王姮姬膈應著,每一分每一刻都很難熬。從前和郎靈寂獨處的時間總嫌太短,現在卻嫌太長。

    如果可以她寧意和文硯之在林地里策馬,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肆無忌憚,縱使滾得渾身是泥也不怕,好過現在這般和郎靈寂相敬如冰地苦熬。

    直至夜深了,郎靈寂持著一枝蠟燭,立於屏風外道,「睡吧。」

    他的嗓音又清又冷,與窗外浮雲中冰涼的月光清輝融為一體。

    非禮勿言,非禮勿視,絕不逾矩。

    「明日送你回府。」

    藥他還會繼續留下,吃不吃隨她。

    王姮姬低嗯了聲,他走開,頓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道:「把燭台留下。」

    郎靈寂聞此似乎笑了下,於黑暗中聽不太清。

    「怕黑了?」這麼多年,還突然怕黑了。

    王姮姬側頭而睡,沒搭理他。在這荒郊野嶺落宿,明亮的燭光映在身上,比單純的黑暗讓人安心一些。

    這又不禁讓人回到前世,她患病的後期視力不佳,每晚起夜都撞到東西,免不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馮嬤嬤和桃根她們沒辦法乾脆陪著她睡。

    可那時她摸著空落落的枕畔想,如果夫君在該多好,漫漫長夜她不會寂寞,也不用勞煩馮嬤嬤一把年紀打地鋪。

    直到被氣死的那個雪天才知道,她獨自



13 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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