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這兩個字里。
殷稷的心臟猛地一緊,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明明謝蘊沒有說別的,可先前一直有的不安和不祥在這兩個字里陡然匯聚交纏,無限放大,讓他止不住的戰慄,他下意識鬆開了手,慢慢後退了一步。
「謝蘊,明天早上再說好不好?」
他顫聲開口,帶著濃濃的哀求,宛若落水的人在向她祈求一棵救命稻草。
謝蘊眼眶陡然一燙,她很想答應一聲,很想說好,可是她不能,她怕現在不道別,明天天一亮,她留給殷稷的就只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殷稷……」
她終究只能開口。
殷稷逃避似的轉身,卻看見了桌子上那碗被放了一天,已經涼透了的藥,那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希望。
對,謝蘊發燒了,所以才會說這麼多奇奇怪怪的話,給她喝藥,喝了藥熱症就會退下去,她就不會再說這些了。
「我去給你熱熱藥,你得喝了……」
他端著藥碗就要走。
「我喝不下的,」謝蘊閉上眼睛,「我已經什麼都咽不下去了……」
殷稷手一顫,藥碗應聲落地,他聽不懂,聽不懂什麼叫咽不下去,她還有力氣說話,為什麼會咽不下去?
「你嫌苦對不對?我給你拿糖,你上回給我買的糖還有很多,我去給你拿……」
他轉身就要走,謝蘊眼底潮濕起來,她終於說出了那句殘忍至極的話:「我沒有時間了,殷稷,我已經撐不住了。」
「不可能!」
殷稷斷聲厲喝,話音落下語氣卻陡然柔軟下來,帶著討好和小心翼翼,「謝蘊,不可以亂說話,這種事情不可以亂說的……」
他快步走到謝蘊床前,緊緊抓著她的手,他想讓她將剛才那些話收回去,想說唐停很快就會到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可那隻手卻木愣愣地沒有一絲回應,即便是被他抓在手裡也僵硬得可怕。
他張了張嘴,幾次想開口,他想找一個合理的理由解釋,他想說上天不會這麼殘忍,要奪走他的所有,他想說這一定是個噩夢,只要醒過來就好……可他最後一個字都沒能說出來。
他緊緊抓著謝蘊那雙僵硬的手,脫力般跪倒在床榻前,身體一點點顫抖起來:「為什麼會這樣……」
「我們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那麼兇險的內亂他都能等來援軍,為什麼等不來一個希望?明明他們經歷了那麼多磨難,為什麼就不能有個好結局,為什麼……
「對不起……」
謝蘊很想安慰他,可她的身體已經徹底不聽使喚了,甚至連碰他一下都做不到,她只能開口,說著那樣無力又蒼白的話。
對不起,讓你剛剛嘗到了勝利的喜悅,就要與我死別;對不起,明明答應了你要留下來,卻沒辦法做到;對不起,這場你期盼了那麼多年的大婚,我要缺席了……
殷稷的戰慄慢慢停下:「不是你的錯……」
他忽然起身,像是這短短一瞬看開了所有事情,剛才的痛苦也好,絕望也好,已然消失的乾乾淨淨,他俯下身抱住謝蘊,聲音溫柔冷靜至極,「不用道歉,也不用擔心我……」
我會陪著你,不管你去哪裡,我都會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