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常常會忘記自己是皇族,是未來太子,而是安安心心當一個好學生。」
「如果他是普通人,這自然無妨,可他是太子,異日會君臨天下。皇上真覺得這樣妥當嗎?而且不只是三皇子,四皇子一樣如此。之前考九章堂失敗卻又負氣而走的那一次,張壽的親信隨從阿六把他帶回來時,他一掃頹勢,重新振作,這真的只是單純的講道理?」
「焉知他不是因為對張壽的敬畏,甚至把這份敬畏之心移到了阿六的身上?這不是好兆頭,但壞就壞在三皇子因為從前對某些朝臣的嘴臉看得太通透,於是動不動就拿那些圓滑的老官油子來和張壽比!」
「那些老官油子明里恭敬,其實都未必把皇上放在眼裡,更何況是昔日的三皇子?古往今來,君權強盛,朝中大臣則俯首帖耳,不敢異議,而文官權勢強盛,那就是堂堂天子被人唾沫星子噴一臉,卻也不敢擦!三皇子不明就裡,只覺得他們只敬身份不敬人,其實根本就想錯了!」
「恕我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這些文官從科場上一場一場考下來,相當於一次次沙場廝殺而倖存的絕世名將,他們敬皇權,不過是因為幾千年的禮法,若是皇位上坐的人一無是處,他們面上恭敬,骨子裡甚至未必瞧得起,更何況區區一個三皇子?」
「三皇子若是連這個都瞧不出來,只因為張壽和人不同就尤其敬重張壽,那他就是會錯了意思。要知道,張壽和這些文官沒有什麼不同。這些文官骨子裡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只有其中一小撮人裝著點兒家國天下——而張壽的心裡,大概也只有推廣他的算科,他的世間萬物之理!」
「正因為心中沒有敬畏,不論是禮法還是皇權,張壽才能在皇上,在三皇子面前那般平常心!不是因為他無欲無求,而是因為他所求和絕大多數人都截然不同!」
楚寬一口氣說到這,方才緩緩止住,兩隻眼睛卻死死盯著皇帝,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反應。果然,他已經把話說到這麼透了,皇帝的臉上終於沒了那調侃戲謔的表情。
「你真是和那些自負正確的朝臣越來越像,說話越來越一本正經了!」
話依舊帶著幾分打趣,但皇帝的態度明顯慎重了很多:「朕會在這次經筵的講學者中好好挑一挑,選出德才兼備的人來充當東宮講讀。當然,那些性格固執的老古板不在其中。」
「因循守舊的傢伙,那就老老實實在他們的小天地里呆著!天下這麼大,何至於只有一個張壽?再說,張壽只教算科,不教其他。既然不講經史,不涉時政,比當初葛老太師教授朕的時候還要局限性更大,你就別瞎操心了。」
皇帝說到這,仿佛是說服自己,又仿佛是說服楚寬似的,不耐煩地拍了拍扶手,這才一錘定音似的說:「這幾日經筵講讀,朕冷眼旁觀已經挑准了一些人。至於三郎看人時那錯誤的偏見,朕自然會對他講明白。」
他這時候還有一句話沒說。想當初他剛剛登基的時候,也曾經有過一種偏激的心思。朕是天子,你們竟然不把朕放在眼裡?也就是因為太后打醒了他,葛雍罵醒了他,他才知道所謂唯我獨尊只不過是歷代君王的錯覺。
眼看楚寬仿佛無可奈何似的接受了這種說法,皇帝就一按扶手站起身來,神情自若地說:「至於九章堂……國子監既然都已經有人鬧上門去了,那就這樣吧,九章堂直接搬出國子監算了。朕之前親臨國子監,也算是有勉勵有敲打,最終也無濟於事,足可見是爛透了。」
「既如此,索性另起爐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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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真性情和平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