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在剛才差點兒葬身火場的時候,他也沒捨得將鐵盔摘下來扔掉。
這東西防護力還在其次,關鍵是很打扮人。無論是誰帶上一頂,都立刻從江湖好漢變成了正經的官老爺,從百匯穴一直到湧泉穴,都透著股子驕傲。
「是不是那呼延琮?輸給了楊重貴一次,還不甘心?」先前跟小肥分享水囊的那名瓦崗豪傑想了想,猶豫著提醒。
「八成是,那個人一看就不是輕易認輸的主!」
「那他何必救咱們?」
「先救了,然後把二皇子,把大當家抓走,然後再殺人滅口!」
.....
其他人恍然大悟,七嘴八舌地議論。
從西南方吹過來的春風,瞬間就變得料峭無比。吹得人心裡頭涼涼的,脊背和額頭等處也是一片冰冷。
如果剛才是呼延琮出手的話,大夥相當於才離開了虎穴,就又奔向了狼窩。而那頭老狼,還領著一群狼子狼孫,在旁邊樂呵呵地看著大夥自投羅網。
河東是劉知遠的勢力範圍不假,可劉知遠的控制力只限於城市和平原。到了地勢險要陡峭的山區,就是綠林豪傑們的天下。
這年頭,官府做事情,往往還沒綠林好漢講道理。所以許多綠林好漢在山區,就相當於老百姓頭上的官府。即便做不到共同進退,至少,讓百姓們主動替他們做眼線,通風報信不成問題。
而那些家住山區的莊主、寨主們,暗地裡更是跟綠林道上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交保護費買莊子平安,出錢請好漢們出馬對付仇家,甚至自己主動去扶持一夥山賊,以便隨時用來做一些見不得光的買賣。
俗話說,同行皆冤家。對於綠林中的那些門道,瓦崗眾豪傑全是內行。而正因為是內行,他們才會不寒而慄。
先前落在劉知遠手裡,好歹大夥能藉助小肥的二皇子身份將風險拖延一二,令對方不至於明著動手殺人。而遇上了做人頭生意的呼延琮,大夥連拖延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拎著刀子拼命!
「不會是呼延琮!」正當眾人被自己的想像嚇得臉色發白的時候,小肥卻又搖搖頭,低聲否認。「呼延琮是受了別人的委託來對付我,死的活的沒太大差別。這裡又距離太原沒幾步路了,他生擒了我,反而很難從容脫身。所以剛才如果是他的話,根本沒必要發箭阻攔楊重貴,直接一箭把我射死了,豈不是更好跟委託人交割?!」
「這倒也是哦!」眾瓦崗豪傑紛紛點頭,包括六當家余斯文和七當家李晚亭,都覺得小肥的分析很是在理。
大夥以前在瓦崗寨白馬寺時,很少動腦筋考慮問題。遇到麻煩要麼由大當家吳若甫一言而決,要麼等著二當家寧采臣運籌帷幄,其他人只管躬身領命就是,何必明知道自己不擅長此道還要瞎操心?!而現在,失去了當初的那兩個主心骨,大夥才突然發現自己有多笨拙。居然還沒一個半點小子心細,更不知道接下來的出路到底在何方?
「是福不是禍,是禍日子也得過!」六當家余斯文忽然朝身邊樹幹狠狠踹了一腳,震落干松塔如冰雹般掉落。「既然不是呼延琮,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咱們自己向南走,救命恩人如果想好人做到底,肯定還會主動過來聯絡咱們!」
「那也是!吉人自有天相!」七當家李晚亭也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大夥的士氣一寸寸降低,笑著大聲附和。「不知道怎麼走就往南走。越往南,距離劉知遠那老王八越遠。大夥也就越安全!」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總好過蹲在原地等著追兵來捉。眾人朝小肥看了看,見他沒有反對到底意思,便紛紛起身。
春天已經來了,樹梢頭隱隱已經有了綠色的痕跡。所以大致方向倒也不難分辨,朝著樹頂上綠色較濃的那邊走,自然就離北方的太原城越來越遠。
兩個多時辰之後,他們飢腸轆轆地在某個避風的土溝里停了下來。濃煙已經被甩得很遠了,耳畔也再沒有了追兵聲和流水聲。按照七當家李晚亭判斷,如果大夥沒迷失方向的話,如今已經脫離了汾州府治下。再堅持走三到四個時辰而不遇到截殺,極有可能在後半夜,活著走進呂梁山區。
進了山區之後,大夥的生存機會就更多。甚至可以找個廢棄的道觀或者寺院安頓下來,繼續干老本行。當然,這一切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