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長瑛搖頭,誠心誠意道:「先生清貧卻還選擇溫良,怕野雞卻因義而勇,當然不是謬讚。」
翁植異常的沉默,他不敢擔這一句話。
厲長瑛瞧見煙囪有煙,跨坐在板凳上,「我做這些習慣了,我來吧,先生看看水燒好了嗎?」
翁植低應了一聲,進了屋子。
一門連兩屋,西間兼柴房、庫房、小廚房於一體,裡間便是臥室。
只要厲長瑛進來,便會發現碗不是一隻,筷子也不是一雙,若是再進到屋裡,會發現大小不對勁兒的破鞋,還有兩張木板床
他全都收了起來,木板床不好收,便把中間厚厚的草簾落下。
她應該不會未經同意便進到內室。
而為了不被發現,最好的辦法是按照他的謊言繼續拖延下去,直到她明日離開。
翁植這般打算著,心中稍安穩,找了個木桶舀滿燒開的水,拎出去。
「勞煩姑娘了。」
翁植繼續裝,倒好水後,自然地搭話:「還不知如何稱呼姑娘。」
厲長瑛皮糙肉厚,就著熱水燙過的溫度,飛快地拔毛,「厲長瑛,玉瑛之瑛」
話剛落,一道略有些熟悉的嗓音突然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老翁!我打酒來了,咱們今兒遇到個傻子,得好好喝一杯。」
片刻後,潑皮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咋沒關」
「門」字沒說出來,潑皮傻了,嚇得手一松,捆酒瓶的繩子馬上就要脫手,又手忙腳亂地救酒。
翁植五官亂飛瘋狂暗示。
厲長瑛過于震驚突然而來的真相,表情極其森冷。
潑皮心有餘悸地抱住酒壺,抬眼後反應過來狀況,拔腿就跑,消失在院門外。
厲長瑛的速度更快,眨眼間便一陣風似的追了出去。
「啊!」
慘叫聲響起。
翁植呆了幾秒,趕緊跑向院門,剛到跨出一隻腳,身形一滯,開始一步一步後退,訕笑著找補:「厲、厲姑娘,你聽翁某解釋」
厲長瑛一隻手提著完好無損的酒壺,一隻手拽著潑皮的腿,生生拖著他跨進來。
潑皮面朝下,身體硌著門檻磨過去,下三路硌了一下,疼得又是一聲呼,忍著疼趕緊用手臂撐起身體,狼狽地倒進門。
厲長瑛用力一甩,將潑皮甩進院子,反身關門,隔住鄰居觀望的視線。
潑皮慌亂地爬起來,找抵抗之物。
翁植則是仍舊試圖辯解:「厲姑娘,你、你冷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
厲長瑛想什麼了?她什麼都沒想,她也什麼都不想聽。
「傻是吧。」厲長瑛冷笑,「我拳頭硬。」
她不容分說,舉起拳頭就衝著兩人無差別的捶過去。
翁植文弱,肚子上挨了一拳便兩眼發黑,疼得勾成了蝦爬子。
厲長瑛單手能拎起一石米,一拳重若千鈞,又打飛了潑皮抵擋的木棒,按著潑皮捶。
潑皮的慘叫聲求饒聲接連不斷。
翁植忍著疼,爬起來想趁機跑掉,剛打開門,曙光已經在眼前,一隻手突然伸過來,一把薅住了他的髮髻。
「啊啊啊——」
厲長瑛薅著人扔進去,「啪」地又合上門。
兩個人的慘叫聲持續了足有一炷香的時間,才停止,重歸寂靜。
外頭,原本還在觀望的鄰居,聽到慘叫聲,早就房門緊閉躲了回去。
院內,讀書人沒了讀書人的樣子,潑皮有了潑皮的下場,翁植和潑皮兩個人雙手抱頭,鼻青臉腫地蹲在牆根兒下,模樣悽慘。
厲長瑛大馬金刀地坐在板凳上,怒視二人。
虧她還感動於翁植的高潔品質,在亂世里出淤泥而不染,全是假的!
人心太險惡了!
騙老實人,他們良心不會痛嗎?
人是揍了,氣消不下去。
這兩個人太可惡了!
「說,有哪句是真的!還是沒一句真的?」
翁植倏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