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退了半步,「生死有命,善有善報這種東西從一開始就是不存在的。或許,你們死前都是無辜的人,你們覺得這很不公平,覺得蒼天無眼。憑什麼你們勤勤懇懇地工作,從來都不積惡業,卻要慘死在車禍中,被撞成一灘連完整遺容都無法保持的爛泥?」
「但無論如何,無論你又多大的委屈,當你傷害了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類,你就是我的敵人,我會不惜任何代價將你們抹掉!」
「嗚啊——嗚啊——!!」小鬼見尹族側過身子,開始揮動那把大刀,自是明白萬事皆休。情急之下,他竟然又想起了為人時的語言,用模模糊糊的腔調大聲喊道,「不……不!是貘?,是貘?逼我的————!!」
尹族的神色頓時一凜,但手上的動作卻已經停不下來,只見一道銀白色的弧光從太刀的刀鋒上躍然而出,橫向直逼過去,將小鬼們的身體都籠罩在其中。他們就像被風吹滅的蠟燭一般,被這一擊打得神魂俱滅,化作一抹劫灰飄散了。鬼一死,這片脆弱的鬼鏡自然也是相繼崩塌。一切都像倒塌的戲台一樣,四周的景象一個接一個湮滅成灰,公路、護欄、遠處燃燒著的大巴士,還有永無止境的橘紅色燈光。
他將太刀輕輕地搭在地上,凝視著這座崩塌的鬼境,一言不發。
……
回過神來,二人發現自己身在荒郊野嶺之中,四下望去,一片荒蕪落敗。這種情節在聊齋里倒是十分常見某個書生原本是在一座破廟裡過夜,卻不想被狐狸捉弄一番。第二天一早,發現自己其實是在荒郊野外過的夜,昨晚享用的美味佳肴其實都是泥土和菜葉子。不過,好在他們倆離主幹道也不是太遠,這座山下就是一條燈光璀璨的高速公路。雖然現在的車流量並不多,但也偶爾能看見一輛飆到九十碼以上的汽車「嗖——」的一下竄過去,在空中留下一連串尾氣。
原本無比厭惡的噪音,現在卻成了讓應歡安下心來的東西。她看了看天上,一輪彎月穿過了烏雲的遮蔽,向人間投放著清冷的光輝。她不由地有些感慨今晚的月色之明亮,雖然有些許黑雲,但她本身的光芒卻依舊能將一切都照亮。在這樣的夜晚,就算走夜路,也不會迷失方向。
他們真的回來了。
「剛才……他說的那兩個很難讀的字……是什麼啊?」應歡大著膽子問了一句,自從她看見尹族方才那張充滿了戾氣的臉後,有好長時間都不敢跟他說話,好像他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貘?。」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手上的太刀便「砰」的一聲消失了,只在原地散落了一些白色的小光粒,「你可以去看看《神異經》,裡面有關於他的記載……是一個長著利爪的妖怪,身手敏捷,動作靈活,擁有超乎尋常的身體素質,並且喜愛吃人的大腦。」
「所以,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那種東西也是你的獵殺目標吧?」
「他是我的死敵,我們鬥了有一段時間了。」尹族的面色稍微有些陰沉,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這次的事,估計也是他在背後攪和,想借這些小鬼來挑釁我嗎……」
他稍稍思索了一下,便轉過腦袋,對應歡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能不能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得找人問個事情。」
應歡以為他是要向誰打電話,便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表示自己並不會偷聽。雖然她不明白尹族為什麼要在這種信號都不一定有的地方打電話,但既然他想打,那自己就往後讓一讓唄。稍微有點兒尷尬的就是這裡實在比較空曠,她沒法找個掩體之類的東西靠著,只能強行眺望著下面的路燈,裝出一幅「我在四處看風景」的樣子。
尹族四下看了看,跺跺腳,似乎是在確認這裡土壤的硬度。緊接著,他重重地一腳踩下去,並用從未有過的威嚴聲線大喝一聲,「土地!」
「轟————」
一陣煙塵散去,地上突然冒出來一個佝僂著的身影。得虧這裡沒有監控,車流量也不是太多,要不然非得把人活活嚇死不可……來人的身高和侏儒差不多,頭髮和鬍鬚都是花白的,唯一顯高的就是手中的那根木杖。他的服裝透著一股古代人的氣息,好像是從某個古裝劇的拍攝片場裡直接走出來的。
「小神恭迎上仙。」土地公公對著尹族拜了一拜,恭敬地說道。
「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