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濁走下樓,要了一碗所謂糖水,其實就是綠豆湯。
詢問了一番,這才知道,這悖召國有個三十兒早晨祭江神,中午祭山神,傍晚祭祖先的習慣。
扶舟縣那邊兒有差不多的習俗,不過是三十下午請先人,夜裡祭土地。初一早上要先給先人上一柱香,然後就是送灶,說是送灶花婆回娘家。
所以說,今個兒爆竹聲從天亮開始,要到明早才結束。
劉景濁剛要出門,便聽見那中年掌柜說道:「三十這一天是鬼集,給未能投胎的孤魂野鬼購置年貨的一天,出門最好別瞎買東西,犯忌諱。還有,飯鋪酒館兒,多半都關門了,你想吃也吃不著。我這客棧,現在就住了你一個,廚子也已經回家過年去了,出去逛一圈兒要是實在找不到好吃的,就回來湊活一口。」
劉景濁點了點頭,出門之後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這掌柜,還在因為昨個兒出去吃飯沒在客棧吃而耿耿於懷呢。
走了幾步,街面相比昨日那是天差地別,哪兒還有熱鬧景象,街道上空蕩蕩的,人都在城外河邊兒。
不過這鬼集,倒也不是瞎說,沒走多遠,劉景濁已經至少瞧見五六隻鬼物與那尚且開門的年貨鋪子「購置年貨」。
這些攤主鋪主,可能永運不會知道,就因為他今日開門,無形之中,積攢了一份陰德。因為那些個孤魂野鬼購置年貨時付的「錢」,便是虛無縹緲的陰德。
祖上積德,福蔭後代,可不是虛話。
閒逛一圈兒,果然沒有飯鋪酒樓開門。也是,幸苦掙錢一年,不就是為了舒服這幾天嗎?錢掙到啥時候是個完,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錢可買不回來。
一國京城,早晨卻像個空城。
城隍廟裡的日游神與黑白無常,大白天的巡視街面,畢竟是鬼集,得照看著些。
劉景濁只當沒看見,不過今日那黑白無常,頭上並未頂著「一見生財」與「天下太平」。
過年嘛!給這些個遊魂野鬼舒坦一日。
回去時路過一處小巷,劉景濁放慢了步子,瞧著巷子裡一個少年人拿著魚乾兒,對著一隻白貓說道:「爺爺說,貓能看見鬼魂,你要是見著了我娘親,能不能幫我給她帶句話?」
說著便把魚乾兒放在了白貓面前。
少年人笑著說道:「你就告訴她,我過得很好,雖然爹又給我找了個小娘,但小娘不壞,沒話本里的後娘那麼壞的。」
頓了頓,少年人揉了揉眼睛,低聲道:「還有,記得告訴她,我很想她。」
那隻白貓抬起腦袋,猛地凶叫一聲,跳起來就撓了少年人脖子一把,一爪子撓掉了少年人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叼著就跑。
少年人捂著脖子嚎啕大哭,「我就是想讓你給我娘親帶句話啊!」
結果白貓貓跑出去沒多遠就一個踉蹌摔在了巷子裡,想爬也爬不起來了,很快就沒了動靜。
少年人哭的收不住時,有個他瞧不見的婦人這才得已現身。婦人張了張嘴,下巴顫抖,可眼淚流不出來,那個少年人也壓根兒瞧不見,他的娘親,這會兒就在自己面前站著。
等到那個少年人哭累了,這才緩緩起身,走去撿起來娘親給他求來的護身符,並沒有理會白貓,扭頭兒就走。
劉景濁收斂一身氣息,走去
巷子口,輕聲道:「護身符不錯,等閒小妖小鬼無法近身的。」
婦人大驚失色,慌忙化作一陣陰風逃遁。
她怕方才說話的年輕人是個捉鬼的,這樣的話,她連這個年都過不去,就得去城隍廟小陰司去等待明船了。
劉景濁走去白貓那邊兒,伸手抿了抿小貓腦袋,微笑道:「你做了好事兒,不顧自身安危叼走了護身符,要不然那個孩子的娘親都無法近身。但你也別恨那個孩子,他又不知道你已經幫了忙,也不知道你叼走那個護身符,會給你帶來危險。」
輸送一縷靈氣過去,小白貓這才甦醒了過來。
將將開了靈智,湊湊合合引氣入體的小白貓,居然一下子跳到了劉景濁肩頭,用腦袋頂著劉景濁臉頰,蹭來蹭去的。
劉景濁一笑,無奈道:「這就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