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文錢一碗的湯餅,陸景接連吃了四碗,他放下筷子並不是因為吃飽了,而是因為囊中只剩下最後十文錢,陸景不想因為一頓早飯直接把自己給吃破產了。
除此之外他這一通胡吃海塞也已經引起了一些路人和食客的注意,大家一起湊上來興高采烈的圍觀乾飯人,可惜陸景並沒再繼續吃播表演,轉身離開了小食攤。
走出幾步,擺脫了一眾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無聊市民,陸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剛剛灌了四大碗湯餅下去,可神奇的是他的肚子居然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而且陸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小腹的脹痛感似乎稍稍減輕了一些,而不容至氣沖一帶則似有暖意升騰。
所謂不容、氣沖皆為穴位之名,且同屬足陽明胃經,之前三個月章三豐雖然在考校他,沒馬上把他收入門牆,但站樁還有穴位經絡這些基礎知識都已經提前教給他了,陸景知道這一片位置大概都和自己的腸胃有關。
但章三豐卻從沒跟他說過這些穴位突然發熱是什麼情況,陸景隱隱覺得自己的腸胃消化功能好像變強了,不過這不是廢話嘛,不強的話四大碗湯餅下去他早被撐死了,然而陸景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畢竟甲亢病人據說也挺能吃的。
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就這一頓飯量增加,還是以後頓頓都會這麼吃,照這種吃法,他的腸胃頂不頂得住不好說,反正囊中是肯定頂不住的。
陸景就在各種胡思亂想中走到了碼頭。
張家碼頭,是鄔江城中十三碼頭之一,也是他這段時間討飯吃的地方。
此時天才剛剛亮沒多久,已經有不少腳夫守在這裡等著開工了,而這其實還不是碼頭最繁忙的時節,新稻米剛下那會兒,為儘快運送往京師,腳夫們經常兩三班倒連軸轉。
甚至不少人到休息時也不再出城回住處,而是直接在碼頭找片空地席地而眠,睡醒了就接著干,也沒什麼人抱怨,畢竟有的做總比沒得做要好,腳夫們不怕苦不怕累,最怕的反倒是碰上淡季沒什麼活計的時候。
陸景將自己的腰牌遞給了碼頭上的一位「先生」檢驗,這些先生也是青竹幫的人,不過和腳夫不同,他們不用親自背送貨物,而是專門負責記賬和發放簽籌的,除此之外每個碼頭還會有一個「小頭」和一群負責維持秩序的「棍子」,這些人才是青竹幫的核心。
棍子和先生們的收入一般是普通腳夫的兩到三倍,至於一個碼頭負責管理所有腳夫的小頭就更高了,而除了這些原本就有的分潤外,小頭、先生和棍子們往往還能從腳夫們那裡再得到一筆孝敬。
這筆錢並非強制性的,但交與不交肯定是有區別,雖然腳夫們的酬勞是以簽籌來計算的,但是一件貨物幾根簽籌卻是先生們定下,再交小頭確認,每次靠岸的貨船不只一艘,貨物也不盡相同,於是這裡面就有很多門道了。
就比如這次一些交了孝敬的人被分去背茶餅,而包括陸景在內的另一些人則去扛粟米,先生們定下一箱茶餅一根簽籌,一袋粟米兩根簽籌,看似是考慮到了粟米比茶餅重,但實際上一袋粟米也遠比兩箱茶餅要重的多。
於是去扛粟米的腳夫們心中難免有所不滿,但是他們最多也只是嘴上小聲抱怨兩句,還不敢讓那些棍子們聽到,尤其一些入行時間比較早的老腳夫更是乾脆低頭不語。
另一邊的陸景卻是無暇關心這種事情,他還在繼續琢磨自己身上的突發狀況,大概是因為湯餅已經消化完,這會兒在足陽明胃經里遊蕩的那股暖意也消失不見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甚至讓陸景一度有些懷疑之前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覺。
而小腹的那股脹痛感此時卻還依舊健在,讓陸景束手無策,他不得不又好好回憶了下昨天自己都幹了哪些事情,但想了一圈下來,好像也都挺尋常的。
難不成是病毒感染?
陸景一邊想著一邊卻是已經跟著前面那個腳夫上了一艘飛蓬船,鑽入貨艙,只見艙里堆滿了粟米,一袋摞著一袋,每袋差不多都有百來斤重。
陸景剛來那會兒一次也就只能扛一袋,而做了大半年如今已經能扛起兩袋了,但這水平在腳夫中依舊屬於比較稀鬆的,一些長年累月吃這碗飯的老腳夫們,別看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