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是,又好像是。
自己從南海開始,南海滅亡,自己當時最大的目標就是替南海的修士復仇,對付西門雙。
後來西門雙死了,自己無意進入紅塵宗,到西楚二十八年,自己所求的又是什麼?
現在從西楚出來,又成為了楚皇宮的傳承弟子,自己所求者又是什麼?
一切皆是虛幻,在虛幻的世界之中,自己就像浮萍一般漂泊,懵懵懂懂,迷迷茫茫,心中似乎時刻有目標,但是每當靜下心來仔細回顧自己的過往,展望自己的未來,卻是無比的空虛和迷茫。
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裡,不知道自己所經歷的究竟有什麼意義,自己堅持的是什麼,執著的是什麼?
朱魚本是聰明之人,他幾次歷經生死,在生死之際,他內心都是一片空虛和迷茫。
他心中隱隱想著冥冥之中有一個大道,求得大道便是不朽。
可是大道何其遙遠,大道是什麼樣子?太虛妄,太不真實……
朱魚想到這些,神情很是黯然,恭恭敬敬的給莫重山磕了一個頭,道:「莫師叔,我常常覺得自己身在虛幻中,迷茫中,雖然知道道心,卻從未有過道心,實在是愚鈍不堪,是一等一的愚痴之人。」
「哈哈!」莫重山又是一笑,這一笑牽動傷勢,身體顫抖得更是厲害。
他長嘆一聲,道:「朱魚師侄果然孺子可教。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自責,當今華夏世界,又有幾人知道道心之真諦?」
「我和楊兄的道心就是一個『真』字。當今天下,所謂仙道正統是假,不過是打著正統的幌子,爭權奪利,企圖稱霸天下罷了。所謂大義凜然是假,不過以大義凜然為幌子,沽名釣譽,竊取資源罷了。
所謂謙謙君子之假,也不過是以君子之面籠絡人心,積累實力,臥薪嘗膽罷了。
所謂重建氣運天道是假,不過是以此竊取資源,唯利是圖罷了。
大千世界,芸芸眾生,他們早已迷失在權與利,名與欲的苦海之中,道心早已經蒙塵,靈魂早已經蒙垢,試想又何能求得仙道?」
「所以,我們的道心為一個『真』字,真性情,真歡喜,真快樂,哎……可惜,可惜……」
莫重山說得極其的認真,說到自己的道心,他的臉上浮現出難言的自豪,而說到最後可惜兩個字,卻是極度的惋惜。
他並不是怕死,而是惋惜自己這八百年和楊秀松兩人意氣相投,共同探索以音求道的法門,生活每天都歡喜快樂,充實豐滿,可惜到了這般光景,生命卻戛然而止,一生的努力都化為了虛幻……
朱魚心中更是又愧疚又難過。
如果當時自己心神專注一些,莫重山斷然不會是這般結局。
可是朱魚又想,莫重山一個「真」字,卻將華夏修士全部放到了自己的對立面。天下都是假的,他是真的,試想誰又能容得了他們的存在?
縱然今日自己能救得了他們的性命,可是他日他們還不是要被天下人所不容,終究還是虛幻一場。
一想到這些,朱魚心神更是難過。
他覺得莫重山所言,真的是極有道理,可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算是天上的仙人,難道就不爭權奪利,不沽名釣譽,都是超然於世外的嗎?
莫重山的真,大有成就,讓他們創造出了如此美妙的音律,當真不輸於仙樂之妙。而且他們也因此演化出了神奇的神通,神通不輸於仙術之華麗。
但是這一真字,卻不過是隱士的理想之國,道心愈堅,愈為世俗不容,終究免不了失敗的命運……
一念及此,朱魚額頭之上沁出豆大的汗珠,後背之上的汗水更是涔涔而下,不由得再一次問,自己的道心是什麼?
莫重山和楊秀松心中有道心,堅定道心,成就無上仙曲,得到媲美仙人的神通。
雖然這些神通華麗至極,對敵卻無用,可是如果讓他們以音求道,再過幾千年,說不定終有問仙的那一天。
那自己呢?自己又有何道心?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似乎已經停止,朱魚內心激烈的衝突,時而喜,時而憂,時而樂,時而愁,時而清明,時而迷茫,就這樣,他宛若老僧入定一般,痴痴的跪著。
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