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敢作敢為、果決自立的少女,否則絕不會孤身一人公然抗婚,不惜觸怒師尊,更不惜自斷後路。
念及蒙遜的粗魯愚鈍,親人的薄情寡義,心頭悲憤愈甚,她一咬貝齒,頷首道:(說得對,走,哪怕是去閻羅地府,也比留在這裡強萬倍!)
(呼─)一股勁風撞開屋門,簡婆婆站在門口怒目圓睜,低聲呵斥道:(好你個常寞,竟敢攛掇楚兒跟你逃婚!)
楚兒大吃一驚,沒料到簡婆婆將她與小蛋的對話全都聽了去,有她擋著,自己又如何走得成?
小蛋也是心一沉,但看門外除了簡婆婆外並無第二人,心頭一動,問道:(簡長老,莫非您真想將楚兒師姐往火坑裡推麼?)
楚兒也恢復了鎮定,說道:(奶奶,您今夜可以不讓我走,孫女兒既已毀容,死也無所謂。若是您老人家狠得下心,只管叫人來抓我罷。)
簡婆婆嘆了口氣,放低語音道:(孩子,妳又何苦非將自己逼上絕路?)
楚兒徐徐跪倒在簡婆婆身前,道:(孫女兒別無生路。)
簡婆婆伸出手撫過楚兒的秀髮,視線觸及她蒙在臉上的那方紅色絲巾,心底情不自禁地猛顫,澀聲道:(妳讓我如何向葉宮主和妳爺爺他們交代?)
楚兒仰起臉,目中淚光縈然。
簡婆婆頹然喟嘆,道:(罷了,由得妳去罷。)
楚兒百感交集,雙手環抱住簡婆婆的兩腿,清淚流落,哽噎道:(奶奶,謝謝您成全─)
簡婆婆用拇指輕輕拭去楚兒的淚水,低低叮嚀道:(丫頭,妳孤身在外一切都要多加小心,別再那麼任性,少惹事。要知道,離開了忘情宮,奶奶再也護不到妳……)
她忍住老淚,繼續說道:(等風頭過了,奶奶自會設法勸說妳爺爺,我們一起再向葉宮主為妳求情。到時候,妳再回來─)
楚兒連連點頭,暗暗道:(我這樣一鬧一走,師父焉肯輕饒,席長老又豈會善罷罷休?也許,這一生一世,我是無緣重返忘情宮了……)
忽聽養心院外的街面上傳來悠悠打更聲,已是天交二鼓。簡婆婆驀地站直了身子,低聲道:(趕緊走,不然等天亮了,妳這輩子便再也走不成!)
楚兒心中酸楚萬狀,抓住簡婆婆的雙手,道:(奶奶,孫女不孝,您多多保重。)
簡婆婆黯然神傷,一狠心掙脫楚兒縴手,快步走出廂房,傳音入秘道:(稍後我會藉故調開周圍守衛,你們離開養心院後不可滯留,天亮前務必走得越遠越好。)說完這話,她的身影已消失在院牆外。
楚兒嬌軀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沒想到奶奶甘冒風險為自己掩護,她再次跪倒在門前,向著簡婆婆離去的方向深深三拜。
屋外夜涼如水,寒霧朦朦,聽不見一點兒動靜。
出神地佇立須臾,楚兒道:(常師弟,你該回去了。)
小蛋搖搖頭,道:(我送妳。)
當下兩人攜著霸下離了西廂房,朝後門御風潛行,簡婆婆果然已將養心院周圍的灰霜營守衛調走,四下萬籟俱寂、空無一人。
孰料剛出養心院,背後風聲響動,竟是有人從後匆匆追來。
小蛋回頭,赫然瞧見蒙遜面色鐵青,氣急敗壞追躡至身後五丈處,不由頭皮發麻。
原來蒙遜去見葉無青,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只得怏怏而還,可回到府中,他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打坐,輾轉反側,總不死心。
忽聽到外頭打更的聲音,他暗自尋思:(我在這兒發呆算怎麼回事兒?還不如到養心院去找楚師妹,剛才人多,有些話不好意思說出口,乘著現在夜深人靜,離天亮也還有一段工夫,說不定可以去勸得她回心轉意。)
於是他獨自離府回返養心院,但甫一進門便覺情況不對。原本安排在四周的灰霜營守衛一個都不見了,楚兒的西廂房裡也是人去樓空。
蒙遜再笨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舒展靈覺朝外搜索,將將察覺到小蛋和楚兒的蹤跡,於是急急追了下來,一聲低吼:(好啊,你們兩個居然要私奔,卻給老子戴綠帽子!)
小蛋情知此刻無論怎樣的解釋也無濟於事,低聲催促道:(師姐,妳先走!)
楚兒粉臉煞白,目露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