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蹲在地上淘米的理惻聽後,原本輕鬆地神色瞬間消失了,他猛地站了起來,鐵青著臉招呼過來一個師弟,連同方才報信的,三人拎著棍子,急匆匆的朝東奔去。
幾里路,對練武的人來說不算什麼,很快他們就抵達了緣行的粥棚,與以前的熱鬧相比,此時木棚子空無一人,灶台里的火也是冷的,顯然往日早起的緣行到了這時都未過來。
等他們到了小院附近,入眼的是一片狼藉,茅屋塌了,籬笆圍牆也倒了一半,水缸破碎,原本整潔的小院到處是水跡與泥漿。
一個光頭僧人垂頭喪氣的靠在殘存的籬笆上,他袍子少了一截,右腿蜷著,左腿卻向外伸展,小腿兩側被布條綁縛著兩根短棍子,看上面殷紅的血跡,顯是傷得不輕。
「緣行師父,您怎麼樣了。」理惻連忙趕到近前。
「真是……」緣行失神半晌,才將目光對準他,接著咧開嘴笑了:「虎落平陽。」語氣中滿是自嘲的意味。
「什麼人做的?」理惻咬牙道。
緣行卻收回視線,垂頭盯著自己的傷腿,默不作答。
說來也巧,昨晚他睡得並不安穩,所以早早的起來準備早課,偏就與上門行竊的四五個壯漢碰個正著。
因為半個多月的施粥,讓人知曉他這裡有糧食,這些人可能真窮瘋了,竟打起了他這個和尚的主意。
屋裡的糧食可都是救災用的,緣行自是不許。言語勸說無效,兩邊就動起手來。
緣行沒了真氣,可多年苦練的拳腳功夫還在,儘管身體弱得厲害,也比幾個不通武功的平民百姓要強上一些。
但俗話說亂拳打倒老師傅,北方民風彪悍,幾個相熟的打群架那也順手,等他終於捶倒兩人,一個沒注意,後腦就挨了一棍子,先被干翻在地昏迷過去。
等再醒來,天光大亮,不但房榻屋倒米糧空空,自己的左腿還被人泄憤打折了。
憑著出色的記憶,他分明認出那幾個人都是前些天在他棚子裡喝過粥的,當時一口一口大師叫著,語氣感激,態度恭敬。
這讓他如何不心生感慨?
見緣行不吱聲,方才報信的師弟則拉了理惻的袖子,小聲道:「今早有人看見了,據說是北地來的幾個難民……」
後者大怒:「我這就回去叫人,進城把那幾個人捉回來。」
「算了,報官吧。這種事,你們朝天寺不好出面。」緣行擺手,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
理惻也知他說的在理,朝天寺在本朝天子眼中乃是前朝餘孽,稍有行差踏錯,下旨申斥都是輕的。他急哄哄的叫人過去,自是能為緣行出氣,可接下來就難辦了。
於是,強忍著怒氣,他上前準備攙扶起地上的緣行:「我送您去醫館。」可還沒等他將人拉起來,一旁的師弟卻突然指著遠處驚呼出聲:「師兄你看……」
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均是一呆。
只見,狹窄的山道上,不知何時多了三五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步一步朝著這邊行來,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