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藍正在幫沈暮白梳妝,為一會兒在謝勉處的小聚作準備。
往日對裝扮最為上心的沈暮白,近日都無暇顧及。就隨意揀選了一套比平日操演略顯端莊的戎服,皮革製成的裳,裳上是龍紋飾。
沈暮白囑咐何藍,今日還是束髮,更衣草草了事即可。
何藍幫皇太女略施脂粉,何藍拿著那些個帶來軍中,華貴精美的步搖、簪子、釵子、華勝等,給沈暮白揀選。
沈暮白情緒不佳,一概都不要,連符合行軍清淡粗朴的革帶和佩劍也不想上身,「已經說過了!不要,都不要!」
沈暮白心裡不爽利,不願再配合何藍梳妝的手法,負氣地別過頭去。
何藍自然知道沈暮白近來憂心忡忡,不敢再往沈暮白這裡平添無名火。
閉口不言的何藍,不聲不響地矗立在一旁。待沈暮白平穩了下來,何藍再輕手輕腳走上拿著象牙雕刻的梳子,上前撫平沈暮白不聽話的髮絲,完成梳發理容的流水作業。
「殿下,你看多好看啊!我都想嫁給殿下了。」何藍輕柔地推著沈暮白,讓皇太女面朝著鏡子。
鏡中倒映著兩人,何藍自是知道怎麼哄的皇太女高興。
「都煩死了,不看不看!」沈暮白心急火燎的,想著都什麼時候了何藍還在說些有的沒的。
雖然嘴上這說著,但還是望向了鏡中的自己。在那些自己看過的話本里,女扮男裝,常常是迫於家中生計,又或是尋求放達而無羈的生活。她們或是馳騁戰場,或是遊走朝政。
那些話本里描摹的女子都能展現出無比的風采與氣度,總是是眾人矚目的焦點。那些英姿颯爽的男裝下,好像蘊藏著一種特殊的魅力。
沈暮白看著鏡中,自己的髮髻束起,下巴如弦般削尖。眉宇間,仿佛確實可以媲美男兒般的剛毅與英氣。
當下,自己的眸子淡下,嘴角像是被什麼牽扯著。自己真的可以做到雷霆手段、斷然決絕嗎?
自己的豪情壯志,是否又與並不想心狠手辣的內心掙扎相悖。
梁國世子謝勉幄帳。
在何藍的陪同下,穿戴整齊的沈暮白徐徐而至。
「殿下。」謝勉和陳晞已經在帳內候著,向皇太女問安。
即使滿桌的佳肴早早就呈上擺好,馬紮上上等皮革製成的精細坐墊已經安排好。在外頭一片靜謐的步軍營中,幄帳顯得也同樣冷清。
菜品有仙人指椒炒鹿肉、四喜丸子、酥皮蟹黃釀蝦球和香菇燉雞。在僻靜荒郊能做到如此品相,實屬難得。
「快坐,快坐!不必拘謹!」
沈暮白喜眉笑眼地招呼道。
這些菜品是她所喜歡的,但這頓飯註定味同嚼蠟,可惜了這些菜餚。
謝勉不再退卻,適時入座。沈暮白卻看得陳晞遲遲不肯入席,站立著,她看著他這樣彆扭得很。
「你是身子不適?」
沈暮白疑惑地向陳晞髮問。
三張馬扎繞著桌塌一圈,沈暮白想著是否自己入座了正中間的座位。是他不願挨的自己如此之近就坐?這人的小算盤還真是多得很,好狹隘一男的!
陳晞躊躇著說話,「在開席前,我想向殿下請求一個不情之請。」
佯裝和藹的沈暮白,要不是看在謝勉在場的份上,早就罵上陳晞這便宜弟弟七七四十九遍了!
還未等沈暮白開口允諾,陳晞便將要求盡數托出,「請殿下即刻召帳外兵士,即刻下令搜查我與謝世子所住的幄帳及全身上下!」
沈暮白的右手瞬間捏緊,但好在有桌榻的遮擋,無人會看到。
自己還秉持著臉上僵硬的笑意,她帶來了鉤吻,此刻正妥帖在她的衣裳袖口和指甲處!
按計劃自己正準備在一會兒飲酒言歡之際,找機會放入陳晞的細軟或者衣衫,等謝勉毒發,再馬上召守衛入內搜查。陳晞坦蕩地盯著她回話,仿佛早就看透了她的底細。
她連何藍和陸寧安都未曾說過下一步,就是為了斷了布局泄露的可能。
幄帳內熹微的燈光,沈暮白臉上的神情由晴轉陰,又立馬恢復了波瀾無驚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