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袖心的大哭,蘇容錦第一個進來了,身後跟著幾個婆子丫頭,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他們如同整裝待發的軍隊,只蘇容錦一聲令下,就上場試試早就訓練多時的身手。
一個把袖心拖開,另一個上去就替謝微整理遺容,還有收拾東西的,出去報喪的……
井然有序,亂而不慌。
沒有人能想到,這是蘇容錦準備的第一場喪事。
她仿佛已經千百遍的熟悉了。
蘇容錦看到蘇容意正在小口小口地剜梨肉吃,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自己出去須臾的功夫,謝微偏就在這時候斷氣了。
「她最後說什麼了嗎?」
蘇容錦問蘇容意。
「沒有。」
蘇容意回答,「袖心也在,二姐姐可以問她。」
蘇容錦懷疑地看了蘇容意幾眼,也就不再理她了。
外間的謝邈同樣地也聽到了動靜。
他的心臟仿佛驟然被人緊緊握了一把一樣,再也控制不住,起身就往裡沖。
韓靜山也不再攔他,淡然在座位上繼續用飯。
謝邈威勢凜然,神態可怖,蘇容錦帶過來的手下和熙寧宮留下的一些宮女,都被他嚇了一跳。
「滾開!」
他猶如憤怒的獅子,誰都攔不住他。
終於撲到謝微床前,他看清了謝微的臉。此時的她剛剛被人梳頭淨面,衣服還來不及換,兩個婆子就被謝邈大力扯開了。
他雙目怒瞠,不敢置信。
謝微安靜地,很乖地睡著,眉眼清秀,臉色蒼白,一如他熟悉的模樣……
她終究還是死了……
謝邈覺得內心無盡的悲痛翻江倒海而來,自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和謝微兩人相依為命著長大,那些過往還歷歷在目。
「為什麼……母親從來不對我笑?他不喜歡我嗎?」
因練槍而磨出了滿手傷的小謝邈蹲在門口的石階上,哭喪著臉問旁邊的人。
以為練好了槍母親就會對自己笑一笑,可是纏綿病榻的母親永遠都是這麼冷漠啊。
不比他高多少的同胞姐姐摸了摸他的頭,「猊哥兒這麼優秀,母親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就最喜歡你了。」
小謝邈有點不好意思,「才不要呢!」
他抬頭看見了姐姐手上的白布,對上了她一張慘白沒有人色的臉。
「你……你又怎麼了?手又受傷了?為什麼?」
小謝微慘白著臉抽回手,還對他強顏歡笑:「沒事的,我沒有事,你不要擔心。」
她永遠只會對自己說沒事。
這句話,說了二十年。
他到了後來才知道,這根本就不是沒事。
「王嬤嬤,拜託你,不能……不能告訴猊哥兒……」
他剛剛在軍營中的練兵場摘了魁首,要給謝微瞧瞧剛射箭比賽射下來的大雁。
卻透過窗縫看到屋內日漸憔悴消瘦的她拉著貼身奶娘的袖子懇求。
「小姐……」王嬤嬤一把摟住她,流淚道:「你這又是何苦呢?謝家不只有你一個人,你為什麼要對老夫人說,不讓國公爺知道,只有你,只有你一個人被……這怎麼行啊……」
謝邈攥緊了拳頭,他看見她又「受傷」了!
從小時候開始,總有些日子,他要見她,會被攔在門外,然後,她就會帶著傷,像今日一樣。
他漸漸大了,總不可能永遠像小時候那般懵懂無知。
看著日漸被折磨地不成人樣的胞姐,若是再忍下去,他還是男人嗎?!
他憤而去質問祖母老夫人姜氏。
換來的卻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你以為我不心疼她嗎?你以為就你是我的孫子嗎?去,好好地去跪祠堂,想想清楚,你該做的是什麼事!作為鎮國公府的頂樑柱,你就是這麼報答列祖列宗的!我們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都餵到了狗肚子裡去……」
跪在祠堂里的時候,謝邈就咬牙發誓,自己一定會更強,站在更高的巔峰,他們謝家不是只有孤兒寡婦,他的姐姐,也要永遠風風光光地活著,不再受一點委屈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