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內,燭火熄滅,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的岡本清宗緊咬著牙,低聲喃喃道:「物外軒,休怪我無情,現在是亂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該是考慮後路的時候了。勝四郎,陪我去一趟專勝寺。」
不知道何時隱在陰影的勝四郎應了一聲:「是!」
人心是最難以揣摩的東西,岡本清宗自視甚高,殊不知還有一種人平日裡屢屢流露出對三好義賢弒主的不滿和同情細川真之,實際上並非出自本意,乃至出於上頭授意。
岡本清宗前往專勝寺之時,筱原長房就得到了警示。有人牽頭奉細川真之為首領要對他們兄弟下手,奪取勝瑞城然後開城投降,不過他也知道城內人心惶惶,大局為重,遣人監視專勝寺,看看誰此時來看望細川真之。
筱原長房的監視沒有得到任何結果,岡本清宗利用職務之便在專勝寺修了一條密道,少有人知曉,監視沒有結果,警戒卻是加強了不少,不過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天色黑沉沉的,但是東山的天空已經稍許顯出一抹魚肚白,這是一夜未眠的人最疲倦的時候,無論精神還是體力,都陷入了低谷。在本丸之內,往來巡視了整夜的筱原實長只覺得疲倦欲死,他一邊拍打著面頰給自己提神,一邊想要躲在陰影處好好眯一會。
筱原長房不信任旁人,遣了同父異母的兄弟實長警戒。此刻強敵壓境,城內的軍民無不人心惶惶,筱原長房睡得踏實,要他前來警戒,還沒有了來給他替換,怨聲載道。
剛剛眯了一會的筱原實長突然聽得地面發出震動之聲,驚醒過來,看得本丸的大門洞開,七八百名手持刀槍的足輕正湧進來,這些人目的性十足,就是衝著天守而來。
筱原實長驚醒過來,大聲呼道:「敵襲!敵襲!」連滾帶爬的沖向天守,敵眾我寡,他身旁僅有十餘無精打采的巡卒,如何是對手,還是躲進天守,據此堅守,待城內援軍抵達為好。
筱原實長狼狽逃竄,巡卒們也都紛紛狼狽躲藏,岡本清宗手提刀劍,揮刀前指,縱聲大吼道:「給我上,誅殺逆賊,扶助少主。」謀反也是要有口號的,否則心有戚戚焉。
隨著他的號令,身後七八百餘足輕分出百人頂住大門,其餘人等在勝四郎的帶領下往天守方向衝殺了過去。這筱原長房昨夜雖得到了警示,只是加派了人手監視專勝寺,卻沒想到來得如此迅速。此刻留守天守的約莫百人,分作兩班輪流值哨,立刻能投入戰鬥的不過五十餘人罷了。
勝四郎領著三百餘精銳直殺進天守,其餘三四百人分作四隊,排列成鬆散的隊列,逐房逐屋地推進,見人就殺,哪怕是手無寸鐵的婢女、僕役也不放過,謀反不成功便成仁,沒有任何仁心可講。
勝四郎熟悉本丸的道路,沿途絕不做無意義的逗留,交給後方的隊伍,他們如狼似虎的直撲向天守閣,那裡是筱原兄弟辦公休息的所在,自筱原長房以下,幾乎親三好氏的嫡系家臣盡數在此。
與岡本清宗鼓動起來的力量相比,天守閣內的防禦力量太過於薄弱了。幾十名衛士轉眼間就戰死了一般,剩餘的人且戰且退,行事岌岌可危。接連攻破了兩道門戶,快速逼近了天守閣。
勝瑞城本沒有天守閣,三好義賢擴建之時方才修築,規模較小,只有兩層半高,乃是勝瑞城最高的地方修築,主要起到瞭望塔的作用。勝四郎攻至天守閣,卻被堞口的弓箭壓制,一時間無法得進。
雙方僵持了片刻,岡本清宗急切趕來,看得本方被天守閣壓制,知道夜長夢多的道理,雖然他心知勝瑞城內人心莫名,可是如果遲遲無法取勝,效忠於三好氏的援軍抵達,他也做不得好。
少頃,岡本清宗道:「搬柴火,燒死他們!」簡陋的天守閣雖做了一些防火的布置,不過在刻意放火之下,由木材構成的主體還是擋不住烈火的炙烤,眾人紛紛行動起來。
天守閣內,原本還稍稍安心的筱原兄弟看得要將他們燒死,驚恐不安,稍顯得鎮定的筱原長房整了整鎧甲,提著嗓子喊道:「在下筱原右京進長房,門外是那路兵馬來此?」
岡本清宗應聲道:「老夫岡本入道牧西清宗,爾等還不開門迎接!」
筱原長房雖然已對眼前這路謀反的兵馬做了幾分猜想,聽得岡本清宗報出的名號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義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