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來,換來換去,可要知道,這幾路軍閥的兵馬,就在你的城頭,哪一個是好惹的?你還不能指望靠山,不論你上面有多大靠山,也得按規矩來,在什麼地頭就得說什麼買賣,而且是就地買賣就地價,現如今,人家大軍在此,你的榮辱富貴,你的頭頂烏紗,甚至是你的生殺予奪,都在人家手裡捏著,你就得千依百順。
可巴結歸巴結,向峰過於頻繁的到訪,還是引起了蘇泓文的疑慮,他心裡一度琢磨,該走的禮也都走了,該送的金銀也都送了,這洪副旅長莫非不滿足?他是不是還想要點什麼?那他也太貪心了!
這天,向峰又早早來了蘇宅,他訪蘇宅,就像回自己家一樣,從不打招呼,弄得蘇泓文心裡很不痛快,可面上還要強裝著「大駕光臨,蓬蓽生輝」的模樣,他親自來迎接,道「洪旅長快裡面請,吃過早飯了嗎?」
向峰道「吃過了,縣長大人,您少說了個字,副」
蘇泓文道「以您的才略,您的功勳,去掉這個『副』字,是指日間的事,我要是說錯了,那說明您的上峰沒有識人之能,可算不得伯樂呀」
向峰道「誒,縣長大人,咱們不能妄議長官啊」
蘇泓文連聲道「對對對,您看,我只要把心裡話一拿出來,它就成了粗鄙之語,多有冒犯,您海涵吶」
向峰背著手,四顧宅院,道「縣長,我常常叨擾,您不會煩我吧?」
蘇泓文「很不高興地」說道「您這就埋汰我了!說心裡話,縣裡有很多工作,我一個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很多事情想得不周,也辦不來,您要是能多給些指導,這縣裡的很多事就能辦好,我知道洪旅長軍機繁忙,所以不敢多打擾,我只怕請還請不來您,怎麼敢煩?」他仍是把向峰叫作旅長。
宅子裡立著幾棵高大的楊樹,枝杈上新芽已發,幾隻鳥兒「嘰嘰咕咕」,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按著當時的時令,不久後,綠意將會綴滿所有枝頭,這個春天生機格外濃厚,多年以來,向峰頭一次感到這麼暢快,春風掃過,他的心也跟著發了新芽。
兩人漫步閒聊,在院正中的小方石台旁坐下,蘇泓文道「敢問洪旅長是哪裡人?」
向峰道「北京」
蘇泓文問道「那為何會捨近求遠,到晉軍效力呢?」
向峰道「我一向是四海為家,更何況,哪裡有用武之地,自然就到哪裡」
蘇泓文道「縱橫四海,真叫人羨慕,那尊夫人現在何處?」
向峰道「不敢,我還沒有成家」
蘇泓文道「以您這樣的才識、品貌、地位,愛慕您的女子應該不在少數,尚未成家,這是為什麼?」
向峰望著一棵老楊樹沉思片刻,幽然道「民國四年,日本趁亂奪占山東,袁大總統雖奮力斡旋,但無奈國家貧弱,最終仍是不得已簽下了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事後,袁大總統將簽約之日定為國恥日……」
蘇泓文接過來道「五九國恥」
向峰點頭道「沒錯,二十一條之後,袁大總統曾說過一句話,他說『期埋頭十年,與日本抬頭相見』,何等氣度啊!我想,不論其他,單憑這句話,袁大總統就足以彪炳史冊了,他的這句話,也必將會震古爍今」
蘇泓文一抓到機會,馬上施展溜須拍馬的功夫,道「這麼說來,洪旅長不成家,原來是因為一腔報國之志,哎,古人云『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洪旅長的胸懷,真是讓我五體投地!」
向峰大笑道「縣長,你這麼說我,才真是叫我汗顏呢!我沒有那麼大的胸襟,我不成家呀,是因為我心裡一直裝著個人,我跟這個人門不當戶不對,我清楚自己的斤兩,但我也明白一個道理,世界上沒有做不到的事,只不過一切要講時機罷了,我敬佩袁大總統就在於此,別的不提了,你光看他說的那句話,把臥薪嘗膽這件事兒說得透透的!經略國家如此,做人亦如此,所以我常用那句話對自己說,埋頭十年,抬頭相見,這麼一算,差不多剛好十年」
蘇泓文道「洪旅長現在年輕有為、事業有成,早就具備這個時機了」
向峰道「時機嘛,算有一半吧」
蘇泓文道「天時地利人和,錯不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嘛,我得提前祝您馬到成功,抱得美人
上部(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