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這個周末的打開方式很不對。
往日裡,這個時間點。
顧老頭正應該在仰光市中心瑪哈班都拉的公園廣場,縮在亭亭如蓋四季常青的綠蔭下,悠閒的透過相機的取景器偷窺著天上的小麻雀。
繪畫之餘,顧童祥人生有三大愛好,開車,下棋,拍照。
年輕時他擺弄研究過一陣兒膠片照相機。
覺得「啪噠」按下一張快門,就直接完成了一幅作品的創作,比畫畫可簡單快捷省事多了。
反正光顧書畫店的客人也都以購買風景畫為主。
買了兩本攝影雜誌,算算投入產出比,敲敲小算盤。
顧童祥自覺這個生意完全有的做。
一度在院子裡搭了洗照片的暗房,在店裡擺了整整一面牆的攝影作品專區,美滋滋的幻想著自己成為馬格南攝影師(注,世界上最有影響力的攝影經紀公司,相當於攝影界的高古軒,旗下大師的攝影題材以第三世界國家為主)的那一天。
人家大師一幅《阿富汗少女》的照片名揚天下,自己咋就不能有樣學樣整一個《仰光河老頭》出來呢!
然後骨感現實就一個大嘴巴子,接著一個大嘴巴子狂抽顧童祥的老臉。
很快,
顧童祥就殘酷的意識到攝影也是個博大精深的專項領域。
不是隨便拍拍就可以。
更重要的一點,他們家這種小書畫鋪和大型的高端綜合藝術畫廊,外表似乎都是「藝術產業」,內核根本不是一個東西。
會跑他店裡來的客戶,可能願意買幅中國畫、油畫圖個新鮮。
但通常絕對不會捨得花個十美元抱張照片回去。
要留下個風光照片紀念,人家花50美分去雜貨鋪里買張明信片就得了。
賣出去的作品還沒膠片耗材貴。
根本沒有這客戶土壤。
遂作罷。
在成為偉大的風光攝影大師的夢想,被河堤邊賣明信片的小攤販厚顏無恥的搞價格戰踐踏破滅又小二十年後。
白髮漸生的顧老頭又一次重新拿起了相機,這次倒沒了掙錢的心思。
單純是加入了退休老法師的大軍。
市立公園是屬於老年人的奇樂無窮的米奇魔法妙妙屋。
跳廣場舞的大媽,唱戲的大爺,打麻將的老頭,搞攝影的老法師,集舞蹈、音樂,智力對抗和藝術創作為一體。
某種意義上雅典學院也不過如此嘛!
尤其攝影老法師是個奇怪的群體,上至扛著迫擊炮式的長焦鏡頭,端著昂貴的能換輛小轎車的徠卡、哈蘇的富老頭,下至顧童祥這樣地攤上花200刀收了個二手老舊佳能5d2就準備出擊的性價比選手,大家都摩肩接踵的縮在同一片樹蔭下,端著鏡頭偷窺同一隻小麻雀。
沒有攀比,只有低聲熱絡的討論光圈、曝光的聲音。
在咔咔咔咔的連成一片的快門聲響中,有一種跨越階級的兄弟情誼在其間萌發。
近來春風得意馬蹄急的顧老頭,可是市立公園的明星人物。
畢竟是職業搞色彩出身的,以前顧老頭厚著臉皮自稱藝術家還有點臉紅,現在簽了馬仕畫廊,誰敢說他不是藝術家,他和誰急。
顧童祥就差整件印著「我,藝術家,牛逼」的馬甲穿身上晃悠去了。
還有五十多歲的「青春」大姐,主動充當模特,請他拍照,請教他構圖和調色。連那兩個以前讓顧童祥心生妒嫉的搞婚紗攝影出身的老頭,都沒他風光。
每周攝影微信群的集體活動,都會有大嬸們等在公園裡。
顧童祥開著他那輛洗的油光水滑的雷克薩斯一停,肩膀上搭一條純白色的毛巾,伴隨著《上海灘》「浪奔、浪流」的強勁樂曲聲走下車,聽著圍上來的「鶯鶯燕燕」們,「顧老師,這個ISO怎麼調」,「顧老師,快門速度」的叫著。
顧童祥爽得連額頭上禿掉的毛,都要重新鑽出來了。
但今天。
顧童祥正抓著相機,擦完米諾地爾生發素,準備出門瀟灑呢,就被孫
第四百七十三章 爺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