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
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忽然抬起頭用雙手環住男伴的脖子,用嘴唇輕輕蹭了對方的臉頰一下。
隨著她的動作,空氣仿佛都在瞬間,有那麼剎那的安靜。
魔都可能是整個民國時代,東夏大地上風氣最為洋化,最為開放的城市。
然而。
別說是「洋化」的上海了。
就算洋人那裡,也得分開看。
法國人、義大利人拉拉扯扯,你儂我儂,當街激吻的事情只道是尋常。
但是換成悶著騷的英國人,或者美國除了紐約這種地方以外的南部「聖經」州的保守地域,整體的風氣都偏向於內斂。
這種事情都算是十分出格的。
而在1930年代的魔都的街上。
就算是已經結婚的先生、太太,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這種舉動,都是會被人在那裡嚼舌根。
女人不知道是在內心鼓起了多大的勇氣,才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浮光掠影般的一抱。
白瓷一樣細膩的臉頰,就已經紅的透透的了,而男人只是身體微微的僵了一下,就恢復如常。
趁機反拉住對方手掌,把她擁在懷中。
曹軒此刻正好收筆抬起頭。
這樣一幕落到他這樣的小孩子眼中,讓他微微愣了片刻。
老師說魔都是一座愛欲橫流的城市。
一個人可以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在下一秒鐘,就愛上下一個人。
小孩子心中沒有那麼多禮教束縛。
在人人的生活都遭逢巨變的當口。
看到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相擁。
應該是蠻暖人心脾的場面。
可對曹軒小朋友來說,還有太多他所無法理解的事情。
被摟在懷中的女人,很漂亮,微微的鵝蛋臉,眉毛五管纖細的像是用鉛筆輕輕的描出來的一樣。
也很青澀。
說是女人,其實眉眼約莫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
不過是個女孩子,或者是女學生的年齡罷了。
看她耳垂上的珍珠,腕上帶著的銀鐲子。
聽她細聲細氣,說起話來小家碧玉,卻又不缺「畫的好,天下下刀子也等得。畫的不好,小孩子我也說的」的主見的模樣。
估計也是位書香門第的千金。
和平年代裡,也該是那種家人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嬌嫩的上海小姐。
可又是什麼,讓她在這個時間,沒有在復旦女中讀書,而是在南京路上陪男人逛街?
旁邊那個男人。
聽談吐,大概也是曾在舞台里給人捧場的武陵年少的風月人物,或許是海歸的紈絝,或許是洋行的管事。
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在他們兩個相擁的那一刻。
真的彼此相愛麼?又真的彼此沒有愛麼?
他們真的又會白頭攜老了麼?
還是混亂中無奈的結合?
曹軒並不懂,或許整個城市裡來來往往,穿行如梭的行人,都沒有誰能搞的懂。
誰又知道呢。
誰又在乎呢。
只是仿佛有一種錯覺。
時間這一刻被拉的很長,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冷清而安靜了起來。
勞斯萊斯緩緩的穿過長街,車頭上背生雙翼的飛天女神,像分開潮水一樣分開四周人群。
製造商將它的款式定名做「銀色幽靈」。
這不僅是因為它全身經過工匠手工調整裝配的鋁製鍍銀車身。
也是因為每一輛從生產線上下來的製造商內部型號為「40/50HP型汽車」,開動起來,都像是午夜漂浮的幽靈那樣安靜。
「正是因為它,勞斯萊斯被稱為世界上最好的汽車」——1907年的《Autocar》雜誌的封面版如是說道。
當兩輛漂亮的進口轎車在他身前不遠處停下。
曹軒這才注意道。
靜謐,那不是他的錯覺,而是四周真的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