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數字廣告牌,什麼都沒有。
所以,等整個世界都睡過去的時候。
夜色寂寥。
月光就會顯的格外的明亮。
如白紗般好似實質。
顧為經喜歡夜晚。
人們說,夜晚是屬於藝術家的時刻,他不知道這話說的正確與否,他只是喜歡看月亮時的那種感覺。
世界上大概絕難找到有像月亮這樣有矛盾氣質的浪漫意象。
激情的月色,沉靜的月色,淒冷的月色,團圓的月色,聖潔的月色
神女,狼人,罪犯,智者
無數人將無數種不同的象徵和意象,都強加在這顆照耀了地球足足45億年的衛星上,它們彼此糾纏,彼此矛盾,又彼此融合的恰到好處。
顧為經看著月亮的時候,總是會在心中微微一動。
或者說。
顧為經心中微微一動的時候,他總會想要去看看月亮。
從植物園回來的時候,他就看了很久的月亮。
那時。
他便想起了一個多世紀以前,畫下《雷雨天的老教堂》的卡洛爾女士,也在相似的月色下從門前的街道前走過。
顧為經想到了她,想到了一個畫家的人生命舛,想到了一個人的一生,真正重要的到底應該是什麼。
如果你對未來並不篤定,如果就算做的足夠好,也無法走到功成名就的最高處,你是否依然有勇氣,去拿起畫筆?
那天他明白了迫使自己提筆作畫的動力到底是什麼。
所以,他畫出一幅很棒的《紫藤花圖》。
而今天。
他想起了所發生,所經歷的那一幕幕。
蔻蔻,她的父母,集市裡的點點燈火,那些不分晝夜的在大集裡工作的人們,擺夜攤打撲克的老大爺和那些疲憊的工人。
燈火酒綠的夜店街、頹喪而迷茫的苗昂溫、狠厲又在心中深處藏著害怕的吳琴萊和難以琢磨的豪哥。
當然還有裝的很硬漢,在得常所願的酒宴上,又哭的淚流滿面的老爺子。
以及打扮的看上去滄桑無比,內心卻又很細膩的真硬漢阿萊大叔。
一件件,一樁樁。
仿佛被月光投影到了腦海中,走馬燈一樣的依次從眼前閃過。
「嗚——」
加熱燈熄滅,熱水壺低低的鳴叫了起來。
顧為經走過去關掉電源,將茶杯拿出來。
他加了一小把的茶葉,傾斜水壺,望著深綠色的茶梗在杯中起伏。
綠色的茶葉在水面下糾纏在一起,似盤根錯結的一團水草。
顧為經端著茶杯回到窗邊,一邊看著月光,一邊捧著熱茶,小口小口的喝著。
剛剛在蔻蔻的家裡喝了不少的湯,他並不口渴。
顧為經只是下意識的覺得,當你在月光思考有關藝術創作的東西——總是要在嘴裡喝點什麼,才算是應景。
李白,貝多芬、梵谷這種都喜歡喝酒。
酒可以安神,可以麻醉。
貝多芬每晚必喝葡萄酒,梵谷則視苦艾酒為生命中的「繆斯源泉」,一邊在畫架前潑墨,一邊大杯痛飲,宣洩心中的苦悶,直到就那麼沉沉的睡去。
巴爾扎克則不喜歡酒。
他認為喝酒容易讓他睡著了,而創作時應該狂喝咖啡,咖啡可以提神。
巴爾扎克在日記中寫道,自己一輩子喝下的咖啡可以「裝滿整個賽納河,這對健康沒有好處,可這卻是我創作必要的一環」。
大文豪白天在各種上流沙龍流竄,研究如何傍上富婆小姐姐,寡婦老阿姨。晚上則在公寓裡奮筆疾書,趕在出版商和債主們衝上門打爆他的狗頭之前,生死時速的交完稿。
他喝著咖啡,在漆黑苦冷的深夜裡,在紙面的空白處寫下「總有一天,我,奧諾德(巴爾扎克的名字)這樣的人,早晚能娶到一位有錢的寡婦!」的宏偉志向來不斷的鼓勵自己。
(註:巴爾扎克,因為喝了太多黑咖啡,所以他長期以來,都患有嚴重的胃病和高血壓問題。)
第五百七十四章 參展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