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開會,顧清溪一般是恰好在學校里,沒參加過,今天聽著大喇叭喊,廖金月便說:「昨晚上我去找人家王支書,人家一聽就特上心,趕緊招呼人一起去找你和秀雲,本來咱也應該去謝謝人家,正好今天開會,你也跟著過去,見到人家王支書,給人家說句客氣話。」
顧清溪聽這話,便道:「好,娘,我和你們一起過去。」
這讓廖金月有些意外,要知道自己女兒平時不愛摻和這些事。
倒是也能理解,小姑娘家嘛,從小都在學校里讀書,說話用語都是習慣用書上才會有的話,和村里這些人往常說不到一塊去,所以她就不愛湊這種開會的場合,如今倒好,竟然這麼痛快,又想起今天顧清溪對付顧秀雲的種種,不由欣慰起來,感慨說:「清溪長大了,懂事了,讀了書也知道道理了。」
顧清溪聽著她娘這麼說,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那些道理,哪是書本來的,上輩子只知道讀書的自己,其實迂腐得很,如今這些小手段,其實是偶爾看電視劇看書聽辦公室里人閒聊來的,不曾想竟然用上了。
這麼說著話,一家子過去了開會的村口,過來的時候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熱鬧得很,她大伯娘一家子自然也在。
大伯娘看到她,那臉色馬上就不好起來,哼了聲,別過臉去,不搭理了。
倒是她大伯和大堂哥,都對著她尷尬地笑了下。
一時有人知道的,就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說起來這事,說的卻是顧秀雲怎麼學習不好,偷人家的筆記。
「她比人家清溪還高一年級,竟然偷人家的筆記?」
「還寫了檢查?哎呀喂,那可是要進檔案的吧,這是一輩子的污點!」
「你們說她咋遇上暴風雪,該不會是做壞事報應吧?」
鄉下人七嘴八舌的,說啥的都有,一時大伯一家都臉上發臊,恨不得不要開這會了,可是又不能不開,只能在那裡硬撐著。
她大伯娘馬三紅繃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誰問起她來什麼,她就沖人家板著臉,倒好像誰欠她一樣。
廖金月見了,心裡更加舒坦了,她和她這妯娌打架拌嘴這輩子就沒贏過,處處都是自己吃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這麼痛快,說起來也是閨女爭氣,自己養了一個好閨女。
當下真是越想越美,興致勃勃地和剛邊的媳婦老太太拉扯家常。
顧清溪聽著自己娘在旁邊說話,活泛得很,一看就是心裡好受,也樂意和人說話。
她就想起上輩子,上輩子自己沒考好,家裡那條件也不可能復讀了,那個時候娘出門都是寧願繞道也要躲著人走。
不願意碰到人,碰到人,人家就問,說你家清溪怎麼沒考上,你們打算怎麼辦?
能怎麼辦,這是一個給不出問題的答案,還不如躲著。
如今自己娘揚眉吐氣,就樂意處處找人搭話。
人就是這樣,得意的時候恨不得四處結交,失意的時候巴不得躲在家裡。
不過顧清溪看著這個,卻是想著,這只是一些小手段罷了,終究上不得台面。
她以後要讓她爹娘臉上有光,要讓爹娘走出去帶風,必須考上大學,必須讓爹娘以自己為驕傲,讓全村的人心服口服。
***************
這次開會,王支書主要講了兩件事,一個是說最近天氣的,說是公社裡收到了縣裡的文件,最近有暴風雪,要加強防備,第二個卻是說分產到戶,說是要施行家庭承包責任制。其實家庭承包責任制已經施行了一段時間,別的地方都有,大家聽人家說了,有些人在戲匣子裡也聽新聞提起過,只不過總覺得很遙遠,自己不可能那樣。
沒想到自己村里竟然也要進行分產到戶了。
大家都激動起來,議論紛紛的,開始討論這個事怎麼弄,怎麼承包,聽說還要交公糧什麼的,年輕人卻是一個個搓著手,興奮起來,大有大幹一場的架勢。
王支書詳細地說了下上面的文件,又提起接下來就要分了,之後便開始說起明年農耕的準備事項了。
顧清溪聽著這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心裡也是有些感慨,歷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