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端起茶盞,顯是氣著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原本想來敲打一下,結果被戶部尚書頂了回去,說幾句狠話,這工部尚書又來談造船。朱棣哪懂什麼造船,即便是罵也下不了嘴,便不耐煩地揮揮手道:「罷,總而言之,加快工期,銀子朕有,人手朕也肯調撥,眼下確實是有困難,朕自是知道,諸卿勉力吧。」
於是大家鬆了口氣,紛紛道:「吾皇聖明。」
眾臣告退,獨獨是朱高熾、朱高煦和郝風樓留了下來。
朱棣的臉色這時才溫和一些,旋即道:「難得你們都在,朕這兒有趙王的一封書信,他如今就藩廣州,特意寫信過來,說是廣州那兒原來竟不是蠻荒,不但人口諸多,而且繁華不下南通,百姓雖有些桀驁,倒也直爽,朕看了之後很欣慰啊,你們的這個兄弟,朕如今是最擔心的,就怕他在嶺南住不慣,對朕抱怨,如今見他如魚得水,除了偶爾惦記著朕和你們的母后之外,卻也快活,朕也就放心了。」
說到趙王的時候,朱棣顯得眉飛色舞,卻全然沒有料到此時的太子和漢王的臉色其實並不好看。
自從改藩之後,朱棣屢屢提及到趙王的時候,都不經意的流露出了舔犢之情,與對太子和漢王的態度區別甚大,這不免讓人有些暗暗擔心。
只是太子朱高熾露出的是警惕,而漢王朱高煦稍閃即逝的卻是那麼一點點的嫉妒。
倒是郝風樓,聽到朱高燧的消息,便要忍俊不禁了。
朱棣便將目光注視在他的身上,道:「你何故發笑?」
郝風樓連忙正色道:「兒臣只是想到一些事,是以笑了笑,父皇勿怪。」
朱棣打破沙鍋問到底的道:「卻不知是什麼事?」
郝風樓只得苦笑:「這個……不方便說。」
朱棣恙怒道:「遮遮掩掩做什麼?速速道來。」
郝風樓只得道:「兒臣突然在想,嶺南那兒多奇木,想來那兒的搓衣板更結實一些。」
「這……和搓衣板有什麼干係?」
郝風樓便吱吱嗚嗚的道:「兒臣近來在琢磨,婦人們洗衣辛苦,是不是該改良一下搓衣板。」
聽了這話,朱棣頓時顯得索然無味,只是訓斥道:「男兒大丈夫,卻是想婦人之所想,正經事不做。」
郝風樓連忙告罪,心裡卻是樂了,論起正經事,自己比那趙王還是正經多了。
說話之間,朱棣便又看向朱高熾,皺眉道:「戶部的賬目,朕讓你看了,有什麼問題?」
朱高熾忙道:「父皇,並沒有什麼問題,兒臣不但親自核算,而且還特意去了一趟龍江船場,確實沒發現什麼不軌之舉。父皇如此看重船工,即便是有官吏不肖,也不敢在這上頭做文章。」
朱棣卻是不信道:「當真嗎?當真一點錯都挑不出?」
朱高熾這時倒是不敢說滿話了,卻是道:「這個……兒臣或許會有遺漏的地方,大致上沒有問題。」
朱棣嘆口氣,才道:「你們啊,辦事總是這樣。」卻也沒有深責下去,逐而道:「今日叫你們都來聚一聚,倒不是非要談這政務,終究是一家人嘛,陪朕隨口聊幾句也好,朕也有不對的地方,方才說了這麼多朝中的事,反倒是讓你們噤若寒蟬了。好罷,現在開始,我們只談……」
郝風樓忍不住道:「風月?父皇,你殺了我罷,風月這東西,兒臣不懂啊,兒臣這兩年殫精竭力,日夜所思所想的都是為君父分憂,風月二字和兒臣實在是搭靠不上。」
朱棣瞪了他一眼,道:「朕說的是閒話,有聽說過父子湊在一起談風月說女人的嗎?再有,你也不要急著自辯,這坊間流傳的那『賊眉鼠眼』可是你?」
郝風樓苦笑道:「賊眉鼠眼其實也是為國分憂,這不是為朝廷效命為父皇聚財才不得不自污嗎?」
口裡這樣說,心裡卻滿是不自信,他自己心知肚明自家的勾當。
好在朱棣並沒有追究,顯然是這幾日沉悶得有些過了,也想忙中偷閒,便領著三人到宮中一處校場,騎著馬,練了一會兒騎射,朱高煦見狀,自是躍躍欲試,也叫了一匹馬,粉墨登場,他弓馬嫻熟,自然少不得賣弄幾下,倒是讓朱棣龍顏大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