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隻只閃動著翅膀的飛鳥,沖向天空後又迅速折翼,撲稜稜地掉落下來。
被撞倒的男生看著灑落了一地的習題冊不禁無奈地撓了撓頭,而他的同伴則是一臉鬱悶的表情,因為下著小雨,地面上並不乾燥,有些倒霉的習題冊好巧不巧地張開懷抱擁抱著潮濕的青石路面,上面的污漬泥痕清晰可見,這可不是什麼好清理的東西。
柳卿思追出來的時候,看到陳穎一個人蹲在兩個男生的面前撿書,衣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勾勒出扎眼的只有骨骼的線條。
沁在心間的涼意,像滴在習題冊扉頁上的水滴,慢慢地浸開。
不只是心,手和臉也是涼涼的一片。
柳卿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陳穎身邊蹲了下來,幫她一起撿書。
下一秒,一塊白色的毛巾進入了視線。
陳穎抬起頭,灰濛濛的天空泛著微微的紅色,顧淵手裡兩把雨傘一左一右地撐在她和柳卿思的頭頂,馮子秋則在一旁和那兩個男生道歉,而齊羽的手裡則握著一塊疊得整整齊齊的干毛巾,抿著嘴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
「淋雨淋得太多的話,是會著涼的哦~」
打開的時候,陳穎感到毛巾上升騰而來的溫熱氣流,無論如何,前一秒還沉浸在孤單里的女生,此刻在毛巾的作用下感到溫暖入懷。
回到文學社裡,陳穎端著柳卿思調製好的熱茶低著頭小口地嘬著。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齊羽試探著問道。
顧淵和馮子秋兩個人則兩手揣在褲兜里靠著窗戶,外面的雨聲漸漸地連成了一條線。
陳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有。」
「我們是站在你這邊的,永遠。」柳卿思一手摟著陳穎的肩膀,「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們吧。」
「真的沒有,我只是覺得時間太緊張了,學習的壓力也很大,所以才想要退社的。」
「真的是這樣嗎?不是因為你們班主任的脅迫吧?」顧淵皺著眉頭問道,「如果只是數學成績的話,我們可以一起輔導你,短時間內提升個一二十分,問題不大。」
「嗯,我們一定可以做到的。」柳卿思輕聲說著,「而且,紫楓學姐和陳歌老師他們正在和賈平老師聊天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的是這樣嗎?
陳穎的心裡悉悉索索地逃竄著一些意味不明的東西,一會兒在心間一會兒在唇間,一會兒在兩手捧著的裝著熱茶的杯子裡。
最終也沒有人能夠改變她想要退社的想法。
無論顧淵他們怎麼操作,陳穎本人的意願都是將她留在文學社的重要前提也是必要條件,可既然連她自己都不願意,他們也沒有什麼很好的辦法。
退社的申請書由她自己交給了姜紫楓,那一刻陳穎臉上的表情很堅定,仿佛洗去了所有的柔弱和猶疑,就像是一株屹立在山崖上的翠竹。
「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生活在自己喜愛的環境裡,淡薄寧靜、與世無爭,這難道是糟蹋自己嗎?與此相反,做一個著名的外科醫生,年薪一萬鎊,娶一位美麗的妻子,就是成功嗎?我想,這一切都取決於一個人如何看待生活的意義,取決於他認為對社會應盡什麼義務,對自己有什麼要求。」
第二天,文學社,柳卿思靠在窗邊輕聲地念著書,坐在她對面的顧淵揚了揚眉毛,問道
「這是什麼書?」
「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
柳卿思把書豎了起來,封面上那六個閃閃發光的白字寫著書名。
「講得什麼?」
「主人公的原型是法國的印象派畫家高更,原是位證券經紀人,人屆中年後突然響應內心的呼喚,捨棄一切到南太平洋的大溪地島與土著人一起生活,獲得靈感,創作出許多藝術傑作。」
「捨棄一切?」
「嗯,他拋棄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工作、社會地位,以及一切自己所擁有的生活,去追逐那看上去遙不可及的所謂名為『藝術』的東西,由此做出了一系列不被旁人所理解的荒誕行為。」齊羽走了過來,在顧淵身邊坐下,「這本書很有名啊,你竟然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