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將龍王爺當成兒子,也從未在乎過小姐、少主,但龍王爺畢竟還姓蘇,蘇家咱們動不了,其他人卻不能放過,若不給些人顏色看看,他人只會以為小姐、少主好欺負,海狗子、賊七他們也會趁機踩上咱們幾腳。」
周小七低頭說道:「若非龍王爺當年收留了小七,小七也早已餓死在了路邊,小七的命是龍王爺給的,小七的命也只屬於龍王爺,屬於小姐、少主!」
蘇老大點頭,說道:「海上求活不比陸地,海上但凡不同心,結果只會葬身魚腹。當年小姐同意成了蔡京小妾,你也是知道緣由,還是為了給咱們幾百號兄弟尋個活路,龍王爺領著咱們,領著幾百號乞兒出海求個活路,小姐嫁給蔡京老兒,同樣為咱們求個活路,為咱們子孫求個出路!」
「龍王爺給咱們掙了口吃的,讓咱們能夠在海上活下去,小姐給了咱們兵甲箭矢,讓咱們可以橫行大海,給了子孫登岸機會,給了子孫可以求學入仕為官機會,小姐是咱們子孫的希望,少主也絕不能有任何差池!」
周小七鄭重點頭,肅然道:「大爺放心,小七明白如何做!」
蘇老大摸了摸臉頰傷疤,微微擺了擺手。
「去吧。」
周小七沒有多言,抱拳退出船艙,蘇老大飲了口酒水,嘴角低喃。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關那畔行,夜深千帳燈。
風一更,雪一更,聒碎鄉心夢不成,故園無此聲。」
「故園無此聲……故園無此聲……」
「唉……」
蘇老大緩緩站起身,寬大衣袍下露出一截光滑圓潤木棍,一瘸一拐站在船艙狹小窗口前,看著杭州蔡府方向許久……
周小七站在船頭,身姿挺立筆直,即使看到蔡卞坐著小舟前來,也未有彎下身軀。
蔡卞從未想到海瑞商船會動用八牛弩,他知道八牛弩的重要,即使一般城池也不一定有如此利器,沒想到一艘商船竟然備配八牛弩,更想不到,不僅有了,還敢開弓放箭,這要是被朝廷彈劾……尚未開口,胸中怒氣已是難以抑制。
蔡卞一把推開一赤裸上身漢子,指著周小七大怒。
「海瑞商號想造反嗎?」
周小七神色未變,從衣袖裡拿出一張官文,沒有任何話語。蔡卞目光一滯,雖未細看官文內容,身在朝堂多年,又豈能不熟悉官家印璽印記?只瞟了一眼,便知眼前官文是官家親自下的官文。猶豫再三,還是伸手接過官文,剛一目掃過,蔡卞就知道,除非是官家下旨,任誰也奈何不了眼前漢子,更不敢扣押腳下大船。
周小七說道:「官家綱辰在船上,按照規矩,任何人都不得靠近綱辰十丈,二老爺的船隻如此快速徑直衝向我船,小七不敢稍有大意,為了綱辰萬無一失而讓人放箭,還望二老爺見諒!至於……綱船不小心撞到了民船,小七也已經讓人跳水搜救,二老爺也無需太過擔憂。」
說著周小七微微抱拳,以示歉意,臉上卻無任何神情。
蔡卞心下一陣窩火惱怒,卻又不知該向誰發泄,自得知沉沒船隻上人員後,就知道自己陷入了泥澤麻煩中。
一方面是大義滅親,一方面又要面對汴京里大兄蔡京的怒火,若真的可以大義滅親也就罷了,關鍵是他很清楚眼前人為何撞翻已經破碎的小船,更清楚激怒了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大兄怒火的後果。
大腦高速轉了一圈又一圈,蔡卞深吸一口氣,一臉鄭重嚴肅,沉聲說道:「杭州來往江寧河道繁忙,意外相撞也是常有之事,海瑞商號只要不以大欺小,賠付給了船家銀錢,此事也算不得什麼。」
周小七點頭說道:「那是自然,是海瑞商號撞了他人船隻,賠些銀錢是應有之義,五百貫錢也足以買了兩條嶄新烏篷小船。」
說著,兩張銀票送到蔡卞面前,蔡卞面無表情收下。
「海瑞商號運送花石綱辰,為了綱辰安全,武力阻止任何船隻靠近,傷了本官乘坐舟船,本官也以為海瑞商號處置並無不當,只是……落水之人還是莫要留在了船上了,省得路途綱辰出了意外,到時候誰也說不清了對錯。」
周小七不由低聲一笑,雙手攤開,笑道:「二老爺是不是在與小七開玩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