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一片燈火紛繁的提米諾亞向北,順著唯一的道路過去,山麓延綿起伏,雙月掛在漫天繁星之間,清冷的光芒鑽入樹隙,在堆滿落葉的地上,灑下清輝,不知名的夜鳥在深處偶爾響起一兩聲啼鳴,隨即就被樹枝『啪』的聲響打斷。
遠遠的,林間空曠的地方,有篝火燃燒著,四道身影圍坐在火堆旁,煮著晚餐。
蘭頓折斷一根枯枝丟入火里,看著名叫琳娜的同伴攪動湯鍋,將山里採摘的食材一齊放進去,一鍋煮或許沒有那麼好吃,但常年在外,荒山野嶺的,也就沒有那麼講究。
另一個同伴卡爾坐在樹樁上,無聊的削著木棍,火光撫動,矮小的綠色身形舉著彎刀追著頭頂的烏鴉,「哥布哥布,嘎嘎——」
「朕乃九五之尊,豈能與你這般見識,你的晚餐就是我的!」
抓著從嘎嘎襠布下搶來的一塊肉乾,九爺落到那邊夏亦的肩頭,追來的嘎嘎停下來,氣得在原地,揮舞著刀又蹦又跳。
「有骨氣,沖朕來啊!」九爺張開翅膀大叫。
火堆旁的目光望過來看了看,蘭頓起身,在鍋里舀了一碗湯汁,來到這邊,坐到夏亦身邊,將木碗遞過去。
「今晚暫時在樹林邊過夜,不然到了裡面,地上潮濕,還有很多毒蟲,走到卡密希爾會很不容易,但是就算今晚在這裡休息,明天也有可能沒辦法準時抵達。」
「嗯,長途跋涉我經歷過,不會那麼嬌氣。」夏亦接過木碗,吹了吹升騰起來的熱氣:「對了,問一件事。」
「您儘管問,只要是我知道的。」
夏亦喝了一口熱湯,感受到滾熱順著喉嚨滑進肚裡時,聲音很輕的吐出唇間:「……為什麼上層之國與南大陸是分開的,但卻又是一個國家?」
「一個國家?」蘭頓還沒開口,那邊坐在樹樁上的卡爾擦拭著匕首,將雕琢好的木棍,一起放進懷裡,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根本就是兩個!」
「卡爾!」
蘭頓偏頭蹬他一眼,轉回來時,看著夏亦,他臉上有些疑惑:「您不是上層之國的人?」
「不是。」
這邊,舀湯的女子停了下手,樹樁上的卡爾臉上也有詫異,想來與之前他們的猜測有些出入。
夏亦看到他們的表情,只是笑了笑:「不然,我也不會問出剛才的問題。」
「原來是這樣。」蘭頓得到坦然的回答,心裡反而舒服,他也跟著笑起來:「其實剛剛卡爾說的也沒錯,上層之國基本不從事勞動,都是由南大陸的居民和土地來供養,只有到戰爭的時候,才會派人過來徵兵,發放一些安頓家人的錢…..」
「你們沒有反抗?」
「那要打得過他們才行啊……」蘭頓抹了抹鬍鬚沾上的灰燼,笑容里,火光倒映在眸底,「……上層之國的人,從上到下,都是一群吸血蟲。」
同行一路,夏亦與他們三人交談並不多,但做為僱主的原因,或者,夏亦本身給他們的印象還算不錯,知道他不是北方國度的人後,交談起來,也沒有之前的謹慎。
蘭頓跟他說起關於北方的事,那邊的情況讓夏亦也感到不可思議,這樣的情況,其實很像地球舊時代的殖民統治,只不過換了一個花樣,南大陸的貴族變成了圈養牲口的飼養員。
交談一陣,順便也把晚餐吃完,蘭頓拿來一張攤子:「等會兒火要熄滅,就靠這些取暖了,不然火光會引來一些猛獸。」
「那不正好可以吃肉。」夏亦打趣的說了一句玩笑話,他做為僱主,儘量將自己表現的像一個普通人,至少沒到達目的地,是這樣的。
說話間,他剛把毯子抖了抖,腳下陡然傳來細微的動靜,換做常人或者那邊的三名冒險者,根本無法察覺的。
夏亦腳邊的土壤,微微隆起出小土包,裡面有窸窸窣窣的刨土聲,拱著土包朝背包靠近,然而,過去的人類的腳掌,忽然一轉,壓在了前進的道路上。
「有趣的東西…..」夏亦伸手直接抓下去,破開泥土,手指捏住了什麼,從土包里提了出來。
「哇哇哇——」
尖銳的叫聲陡然響起,那邊三人轉頭看過來,幾乎下意識的去拔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