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眉骨划過鼻樑,到右臉下頜,生生的將一張方正剛毅的臉劈成兩半。這道疤是在戰場上留下的,當時殺得昏天暗地的,他早就累的脫力,一招一式全都憑著本能。一個怔忪間,敵人的長刀迎著他的面門劈過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躲開,否則只怕就要交代在這。但他實在太累了,動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遲緩,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刀鋒划過面頰。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有人在背後拉了他一把,饒是這樣,他臉上也留下了不可去除的傷疤。後來他才反應過來,拉他那一下的人就是眼前這個壯志雄心的年輕帝王,若是沒有皇上,此時他早已經埋骨邊疆了。
自那之後,他對皇上滿心的佩服和感激。而皇上也用他自身的實力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眾人的認知。原本豐州的士兵和將領都是鳳大將軍帶出來的,這些人心裏面也只認鳳大將軍,對皇上御駕出征的事情很不以為然,但一次次的戰爭之後,這些不以為然被眾人的驚愕和敬佩取代,再不敢生出絲毫輕視之心。
想著皇上領著他們打過的一次又一次的精彩戰役,郄舉就熱血沸騰,再次請命,「請皇上允許屬下帶兵攻打春城!屬下定一鼓把春城拿下!」只要拿下了春城,梁國就徹底的亡國了,而他們這支滅掉梁國的隊伍,也會被載入史冊,青史留名。
「暫時不必,傳令軍隊,清理戰場,好好休整,等明天再攻打春城。」姬贏望著遠方的城池,冷冷下令。
郄舉還想再說,被身邊的副將曲懷拉住,兩人都是當年在西陵州之戰中跟著阿玖一路拼殺過來的,感情深厚。見曲懷如此,郄舉滿心遺憾的將嘴裡的再想領命的話咽下去,向姬贏行個軍中禮節,「是,屬下這就去安排。」
走出一段距離後,郄舉才心有不甘的問曲懷,「你方才拉我做什麼?春城就在眼前,眼瞅著就能滅了,你為什麼不讓我繼續請命?」
曲懷道,「咱們這一場戰爭,春城裡的人必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會想著咱們現在去攻打春城,所以必然早就做好了拼殺的準備,鬥志正高。作戰講究一而衰,再而竭。今兒咱們好好休整一晚,等到明天春城士兵士氣低落的時候再去攻打,效果事半功倍,也能減少咱們這邊的傷亡。」
郄舉那顆一心想著青史留名的心冷靜下來,一臉的讚嘆,「眼瞅著最終的勝利唾手可得,皇上卻明辨大局,為了減少傷亡能穩住,如此心性,我不如皇上啊!」
姬贏回到營帳中,從懷裡掏出一個繡工粗糙的香囊細細摩挲。香囊是明黃色的,上面繡著不知道是什麼的花兒,一片花瓣只繡了一半,明顯的還沒繡成,邊角已經磨起毛邊,顏色也顯得老舊,一看就是不知道被珍藏了多少年的。香囊打開,從裡面倒出來一個牛皮紙裹著的紙團,拆開,裡面是疊的整整齊齊的一張人物小相,穿著明黃色衣服的兩隻胖糰子一左一右的依偎在一個身穿鳳袍的美人身前,美人眉目婉轉,唇角含笑,盈盈秋水似得眼睛隔著畫紙透過來,似在訴說千言萬語。
唇角勾起一抹溫柔,姬贏細細的在美人臉和兩隻小胖糰子身上摩挲一下,低低呢喃,「再等等,很快為夫就回去了。」
元和十年五月十三日,夏朝昭帝率軍攻破梁國都城,生擒梁國大皇子羅安,封其為違侯,舉家圈禁,送回京城;梁國三皇子羅齊在城破之前在府中自盡,臨死前親手斬殺自己的子嗣,言稱寧死不做亡國奴。昭帝感其忠烈,命人收斂其屍體,以親王之禮厚葬之。
六月,昭帝率軍凱旋,同時,將梁國劃入夏朝輿圖,設立州郡縣,調派人手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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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母后,父皇真的要回來了嗎?」快五歲的笑笑仰著小腦袋,扯著阿玖的衣服問。
阿玖笑著捏捏她的臉,臉上滿滿的喜悅與柔情,「對啊,你父皇很快就回來了,笑笑高不高興?」
笑笑擰著疏淡的眉毛糾結,「父皇回來了,會喜歡笑笑嗎?」時間過去太久,她早忘了父皇什麼樣子,只有母后時常拿出來一幅畫,指著畫上的人跟她說那是她父皇,還說父皇很喜歡她。可是,父皇很喜歡她,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看她呢?
「父皇當然喜歡笑笑啦,父皇可是最喜歡笑笑了。咱們笑笑小的時候,可是你父皇把你抱大的。」阿玖一如既往的笑著安撫,在她看來,她說的絕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