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女子,誰不想自己夫君是個有能耐之人!她是官宦書香出身,難道會喜歡上一個窩在山村無所事事的閒人!你又不是大儒高人,難道還真以為自己是個高潔隱士了!」
「你說說看,陳氏如何給你好臉色!」
「如此簡單的道理,你怎麼就一直想不明白!真真是蠢!」
沈大老爺對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很了解。他十分清楚,此時此刻,說什麼光宗耀祖富貴顯達,都不如說沈四太太對沈四老爺的期望之心有用。
果然,沈四老爺心神震動,略一思索,就道:「之前是我想岔了。我這就回復三哥,這次春闈,我會參加。還請他代為安排科考事宜。」
「你想明白就好。」沈大老爺欣慰而笑,重重地拍了一下沈四老爺的肩膀。
沈四老爺心中有了決議,很快就告辭離開了。
他走之後,沈大老爺才將書桌上的一本《史記》翻開,從中拿出一個信封出來,抽出薄薄一張信紙,反覆看了好一陣子,才放下來,重重地嘆息一聲。
「老爺……」沈大太太有些欲言又止。
沈大老爺揮了揮手,止了沈大太太的話音:「大興立國五十餘載……當今天子已有明君之相,國富民強已然可期。這江南之地自古文風鼎盛,從來不缺能做官之人。沈氏若是再不積極一點,只怕……」
「老三信上說,他入京之後到明義侯府拜會,幾次都沒見著人。所投拜帖,也都是石沉大海。」
當年遷徙之時,沈氏和鄧氏算是結伴而行,彼此互助,才平安地走到這黟山腳下。兩家先輩,交情莫逆,也曾經更是姻親。
但一甲子之前,鄧氏舉族投奔了太祖,之後就少有來往了。
這麼多年下來,當年有交情有聯繫的長輩早已過世,如今鄭氏族人也早已從黟山遷移的乾乾淨淨一人未留……明義侯府不理會沈三老爺的拜帖也是情理之中。
「另外,除了鄧氏還比較客氣之外,王家也是十分冷淡。」
顯然,鄧氏是因為有鄧大太太的面子。
鄧大太太也是鄧氏長房嫡女。
沈三老爺的境遇,讓一向十分保守的沈大老爺深受觸動。
「人情淡漠,這並沒什麼難以接受之事。」沈大老爺不禁幽幽長嘆,道:「我擔憂的是,若是沈氏再行龜縮,沈氏族人的婚姻嫁娶,都將成為難題。」
除了早無交情的鄭氏……鄧王兩姓在京城有諸多選擇,沈氏卻沒有別的選擇。
難道連嫡支也只能與富戶商戶聯姻!
別的不提,富戶商戶,學識見識有限,不說領導族人,就是子孫後輩也會是一代不如一代!
讀書也要天資的!
若是個愚的,縱有再好的條件都沒用!
看看,端字小輩之中,數老三沈重晏和陳氏的一對兒女天分最為優秀,這就是最顯赫的證明!
一代不如一代,只怕幾輩人之後,族中最優秀的子弟連中個秀才都困難了,那沈氏……
沈大老爺沈重山不敢深想下去。
但他深深地明白,眼下,是沈氏必須在官場出一個基石的時候了。而顯然,沈三老爺沈重墨只怕無法擔當此重任。
而沈四老爺沈重晏卻更有可能。且,無論沈四老爺將來官途如何,他出去了,就能多鋪一段路,將來沈氏的後輩才能走的更遠。
清晨。
晨光從枯瘦疏離的枝椏間傾瀉而下,雀鳥在枝頭嘰嘰喳喳。
沈柔凝不緊不慢地在枯枝掩映下的道路上行走。
遠遠瞧見沈四老爺迎面而來,沈柔凝眼睛微眯,沈四老爺的面容神態便落在了她的眼底。她心中有了數,於是露出嬌俏的笑容來,迎了上去。
「爹爹。」沈柔凝行禮道。
「是凝兒啊。」
沈四老爺走的疾,面上有些潮紅,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內心十分激動,全不似往日那般悠遊模樣。他一直想著心事,聽見沈柔凝說話問安,才看到了她,當即說道:「你今日又沒去族學?」
沈氏有族學。
凡年滿六歲的沈氏子弟,都要進入族學一樣開蒙讀書。沈氏有這樣的條件,也絕不允許自己族人是大字不識的睜眼瞎,